列车员隔她们有段距离,加上周围声音嘈杂,只隐约听到和票有关,并没有听清具体的话,朝这边走来。
张翠娥脸上一下白了,薅回自己孙子,假笑着道:
“这位女同志,先前是我们犯糊涂了,大家都是军属一家人,你是个和善好心肠的女同志,肯定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的。
这都是小事,犯不着列车员跑一趟。你说是吧。”
说完,她推了推赵家宝。
“家宝,来,给这位女同志道歉,说你知道错了!”
周围的人听到郁瑶的话,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张翠娥身上。
这一路上都查过几次票了,这两婆孙好像还真没查过。每次查票大人不是去接水了就是去厕所了。
要不是郁瑶提醒,他们还真没注意到。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愣着干什么,快道歉!”
赵家宝梗着脖子,瞪着郁瑶,就是不开口。
见列车员越来越近,张翠娥手心都冒汗了,一巴掌呼在赵家宝后脑勺。
“让你给这位女同志道歉还不赶快,快点!再不道歉,奶一会儿把你丢在火车站,等你后妈来接你,我不管你了。”
一想到要被扔掉,赵家宝才害怕,低着头不服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张翠娥笑着看向郁瑶:“同志,之前的一切,你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吧。老婆子给你道歉,对不住啊。”
郁瑶抱着手臂睨了张翠娥一眼。
“你们道歉我就该接受吗?谁规定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我不打算原谅。”
张翠娥脸色一僵,有些尴尬。
“我们都说了不是故意骂你的,你这女同志怎么不大方,跟我一个老婆子这么斤斤计较呢?”
郁瑶皮笑肉不笑,“谢谢夸奖。”
“啊?”张翠娥满脸茫然,“我夸你了?”
郁瑶笑着道:“嗯……这怎么不算呢?”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不大方,夸我斤斤计较。”
“我觉得你看人还挺准的。所以我决定坐实你的看法。”
郁瑶说完朝列车员大声招呼:“列车员同志,快过来!这里有两位同志请求查票。”
这一顿骚操作一出,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女同志的做法着实超出他们意料。
这年头劝人喜欢用“得理饶人”那一套,吃过亏的人不少,郁瑶这做法简直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葛金花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郁丫头,没想到你这个风格,太逗了。不得不说,干得好,我喜欢!”
说完意有所指地斜了一眼张翠娥,“就该给某些不要脸倚老卖老的人一点教训。”
乌怀青也忍俊不禁。
刚才他还以为郁瑶会被欺负,做好了保护她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做。
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同志。
如果她真是自己妹妹就好了,姑父姑姑要是知道她是这种性格,兴许要欣慰很多。
至少这个性格就算没家人护着在外也不容易受欺负。
张翠娥这次真慌了。
一路上她们用这招坐了一路的卧铺,都没被发现。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要是传到部队,那就完了。
张翠娥故技重施,“哎哟,我这肚子肯定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家宝,你看行李,奶去一趟厕所。”
这话一出,周围都是嘘声一片。
“装吧,你就装吧。”
经过郁瑶的提醒,大家都看出了张翠娥的伎俩。
走廊人多东西多,列车员离得远,一路上还被人叫住问东问西,总算快到郁瑶他们车厢了。
张翠娥顾不上其他,赶紧捂着肚子掉头走。
只要她往人堆里一钻这事就能过去。
列车员那么忙,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这,她只要趁列车员离开出来就行了。反正也没几个小时就到广城了。
只是这次她刚走,就被人拽住了。
刚才围观了一切的陌生乘客指了指列车员来的方向,“厕所在那边,你走错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和列车员说清楚。”
列车员扫了一圈,看到张翠娥,就她陌生,“就是你吧,我之前查票,你都不在。把票拿出来!”
“同志,我肚子痛,我要上厕所。”张翠娥试图蒙混过关。
列车员在火车上干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肚子痛他看得出来,因此厉声道:
“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叫乘警过来了。快点,把票交出来。”
张翠娥显然拿不出来,支支吾吾半天。
列车员查看了资料,脸色严肃:“你没有卧铺票,坐票拿出来。”
张翠娥还是一声不吭,眼神游离。
郁瑶没想到张翠娥不是没有买卧铺票,而是根本没买票,直接逃票上的火车。
就这样,她还敢在火车上耀武扬威?
胆子这么大,一看就是惯犯。
这年头逃票的人很多,列车员抓的很严,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列车员非常生气:“火车铁路是国家花了很多钱修建起来的,票价都不够回本,都是为了给大家服务。要都像你们这样不买票,铁路系统还怎么运转。”
“你这种行为,说轻了是逃票,往重了说,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影响很不好。必须严惩!”
到最后,张翠娥不仅要补一路上的火车票,还要罚款。
列车员说了一个数字。
张翠娥人都懵了,“同志,这么多钱,老婆子哪拿得出来啊,你这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啊。就补票不行,不罚款行不?”
列车员冷着脸,“没得商量。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在部队当营长吗?让他拿钱来领人!”
张翠娥跌坐在地上,如丧考妣,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是后悔没买票,而是后悔不该太招摇。
这下完了!
下了广城火车站,乌怀青在广城有事情要处理,和郁瑶陆泽道别之后离开了。
陆老爷子远远就看到了自己的警卫员,对陆泽说:“你岳叔在那!”
警卫员也看到老爷子了,赶紧过来帮忙拎东西。
“老岳,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儿媳妇,陆泽的妻子,郁瑶。”陆回云笑着朝岳山介绍,“郁瑶,来,见过你岳叔。”
郁瑶笑着点头,“岳叔好!”
下火车之前,陆泽给她介绍过家里的情况。
这个岳叔名叫岳山,五十多岁,从年轻时候就跟着老爷子了,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杀过敌人的老兵。
老爷子退休后,他也跟着照顾,这些年下来,早就被当成陆家的一份子。
岳山一听郁瑶是陆泽的妻子,有些惊讶,随即就拍着陆泽的肩膀满脸笑容道:“小姑娘不错,你小子有福气,首长这心总算可以放一放了。”
说完看向郁瑶,“你是属兔的吧,这个小玩意给你,就当见面礼了。”
岳山从身上掏出一个色泽黄润、纹路柔美的木头小兔子,递给郁瑶。
郁瑶看清楚手里东西的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这兔子雕刻地也太好了,关键是这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