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不会死了吧？我们辛辛苦苦养她这么些年，现在还给她找这么好一门婚事，她还不乐意。哎，长嫂难做。她闹这跳河这一遭，我现在都在村子里成什么人了。我没脸上工了。”
柳桂花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悲伤又痛心，实则心里气的要命。
只差把顾暖这个小蹄子给撕了，她辛辛苦苦让人给她介绍那么好一门婚事。她竟然不乐意，不愿意就算了。
她看她自己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这死木头 竟然跳河，摆她一道。现在村子里谁不说，她厉害的很，逼死了小姑子。
小姑子和当家的相依为命，从小到大，柳桂花不敢赌，在当家的心里谁重要些，也不想让小姑子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
这村里谁不羡慕她上没有婆婆和爹，进了门就当家做主了，她和当家的都还年轻，也能干，再把碍事的小姑子嫁出去，养几个孩子，生活多滋润。
这不趁着当家的还没下工，柳桂花赶紧先演上。
“哎，桂花你也别难过。”
同宗族的顾嫂子被柳桂花拉着手，还要接受着对面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洗礼。
她真想逃，可她逃不了。
“顾暖这丫头也就是不爱说话，你们兄嫂对她的好，她都是知道的。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的。”
“你也别难过，建设也看的见你做的。”
最重要的是，你的鼻涕收一收啊喂。顾嫂子边说边望了一眼外面，顾建设 你怎么还不回来。
顾暖跳河是被大队长家的几个孙子救回来的，大队长立刻把吃瓜看戏的村民给驱散了。
就留下了同宗族的顾嫂子，在这边看着，顺带等顾建设回来。
顾建设被大树叫回来，整个人还是懵的。在路上他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家妹妹跳河了，现在人被救在家里了。
“暖暖怎么样？”
顾建设一路顾不上别人的指指点点，流着粗汗推开了家门。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
听到顾建设的声音，柳桂花当即松开了顾嫂子的手，转扑向顾建设。
“暖暖救上来的及时。村医看了，没事。现在人在屋里睡着。”
顾建设抹了一把额头上一直往下流的汗水，停住了脚步。
“那就行。”
爹娘去的早，又要操心家里的吃喝。对妹妹关注的也不多，再后来妹妹就不理他了，平时也当没看见他。
顾建设就知道，糟了。女人的事还是要跟女人说。
在同宗族的帮衬下，前几年和柳桂花结了婚。
里里外外家里也有人操持，这不妹妹的婚事，大嫂也操持了。
对方是个二婚的军人，家里还有两个娃。
妹妹嫁过去是当后妈的。
这后妈听起来是不怎么样，可对方是军人啊。
条件多好，他就是心疼妹妹，不想她和自己一样，在土里刨食。
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顾建设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顾嫂子被松开后，拿着柳桂花给的两个鸡蛋，一窝白菜就赶紧跑了。
劝架真不是一个好活。
顾暖从柳桂花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被吵醒了。
她整个人还有点木木的，分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来胶东的那一期视频，她整夜整夜的做梦。
梦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那个女人也叫顾暖。
在梦里她看到那个女人跳河并没有死，后来嫁给了一个军人，也是当后妈。
梦里的顾暖，依然是木然的活着。她对那一对孩子也说不上不好吧，是完全放任不管的状态。
一个孩子是因为在黑市上抢了别人的馒头被打死了。
另一个孩子成为了军需科研高级人才，最后却带着科研成果叛国了。
他被执行木仓决的那天，木然的被所有人丢着烂菜叶，他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许愿真的灵，我想有一个爱我的妈妈。”
周围的打死坏人的是声音，吵吵闹闹，遮掩住了他的声音。
可顾暖竟奇异的听的很清楚。
后来陆陆续续她又梦到一个好看的男人。
和她结过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的男人。
梦里顾暖的下场也没有多好，饿死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最后发臭满身都是虫，就被埋在了地下。
“当家的，我跟你也这么些年了。你知道我是啥样的人，我对暖暖也不差吧。可她今天这一跳河，村里的八婆都怎么说我的，我现在也想去跳河了。我欠你们老顾家了。”
“当初我娘就给我说别嫁，爹娘去的早，你也没个帮衬，下面还有个天煞孤星的妹子。我看你人老实，勤快，是个过日子的人，跟我娘闹了一场才嫁过来。”
柳桂花捂住眼睛，”我就应该听我娘的话。”
顾建设张了张嘴，“行了 ，别说了。我去看看暖暖。”
”暖暖。”
顾建设喊了一声，等了一会才推开门。
顾暖发散开的思绪这才回来，看到来人，才有几分真切的感觉。
她这是变成了她梦里的顾暖吗？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还来不及开口，面前的男人就说话了。
“暖暖，我知道当后妈不好听。你不愿意嫁也正常。”顾建设顿了顿，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外面儿子顾春天 传来的哭嚎声。
柳桂花太了解自家男人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呸，就她妹子是妹子，她嫁过来好几年，为他生孩子，为他操持家里，算什么？
这不看到自己儿子，顾春天，当即就朝着他屁股上拧过去了。
果不其然，顾春天哭的很是凄惨。
顾建设听到孩子的哭嚎声，想到柳桂花给他设想过的美好未来。
他闭了闭眼，还是艰难的开口道：
“暖暖我打听过那陆青云是个正派的人，陆家是村里第二个盖青砖大瓦房的人，大队长和会计都是军队里受伤回来的，你去了好好上工，日子总会过的好的。”
“我和你嫂子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顾建设说完就要出去，他也不指望会得到回应，妹妹不理人，已经多少年了。
“哥——”
顾暖刚叫了一声哥，胸口就传来一阵灼热，烫的她眼泪扑簌扑簌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