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这处,可清晰瞧见楼下情况,梅苏苏探头瞧去,只见长街之上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中央,一个趴在地上断了腿的乞丐正抱着一富贵人家的小厮支支吾吾说着什么。
他浑身脏污,容貌可怖,那小厮费力想踢开他,却怎么也甩不开。
梅苏苏透过那半开的马车窗子,瞧见里边坐着的人,错愕道:“那不是曹老太君,她怎么在此处。”
轩辕澈捏捏她小脸:“苏苏见过她?”
“谁?”
轩辕澈看向马车:“曹老太君。”
梅苏苏点头:“昨日她不是拦了我们的马车,透过窗子瞧见的。”
“原来如此。”
梅苏苏拉着轩辕澈的衣袖指着那地上乞丐:“澈澈,你瞧那人的腿,还在流血,那是新伤,他是不是是被人陷害的,这才拦着曹家人的马车,想要找人给他做主?”
轩辕澈笑而不语,梅苏苏看着他闲情逸致模样,不知为何,心头弥漫起一种他似乎什么都知晓的错觉。
梅苏苏狐疑看他:“澈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话音刚落,下方人群一阵骚动。
只见那小厮发了狠,一脚把腿边乞丐踢飞了出去,然后翻身上了马车,一甩鞭子就要离开。
那乞丐因断了腿,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匍匐,努力想要抱住马车的车轮子,奈何他动作实在太慢,只能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马车离开后,人群也渐渐散去,却有那好事者围着那残腿乞丐不停嬉笑。
梅苏苏看的难受,只觉这些人太过分了,当即趴在窗子上大吼:“你们做什么!欺负一个乞丐算什么本事!”
可惜人群嘈杂,她的声音被人群淹没,根本无人搭理于她。
“气死我了!”梅苏苏捞起袖子就要下楼,准备去赶走那些人。
轩辕澈拉住她,把她拽入怀中,剥了一瓣橘子喂进她口中:“苏苏做什么去?”
梅苏苏气冲冲道:“去把那些人赶走。”
“苏苏可知,刚才那乞丐拦住曹家马车是做什么?”
她们位置太高,下面又吵又闹,她根本听不见那下面人说话,自也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那乞丐拦住曹家马车说他是曹老太君的儿子,是大顺的大将军。”
梅苏苏眼睛瞪大:“疯了?他那模样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梅苏苏突然看见轩辕澈嘴角的笑意与眼眸中的光色,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止住了。
她身子抖了一下,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之中:“他......不会真的?”
轩辕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塞了一块橘瓣进梅苏苏口中。
“苏苏聪慧,不如猜猜,他到底是不是。”
“不可能。”梅苏苏直接否决了:“他若是曹家子,曹老太君的儿子,人就在曹老太君眼前,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况且瞧曹老太君从头至尾的模样,似乎并不着急,那就代表曹大将军还在府内,若曹大将军真的出事,她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说着梅苏苏又探身瞧了眼楼下,那乞丐此时已爬到了一棵树下,浑身泥泞,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咬住嘴唇,怎么也不能把对方与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苏苏单纯。”轩辕澈随着她一同瞧向外面:“这世家之人,最是心狠,做多了人上之人,哪怕即将要入地狱,也不愿折了那身傲骨。”
“同样的,这些人最擅长伪装,无利可图之事,哪怕是至亲骨血,依旧可以抛弃。”
轩辕澈看着那树下不知死活之人,冷笑:“那是一群恶鬼,没有感情的恶鬼。”
梅苏苏听的云里雾里不明不白,所以,对方到底是不是曹大将军?
但是结果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论他是还是不是,他都回不去原来模样了。
她最后只问了轩辕澈一句:“他为何会落的如此下场?”
轩辕澈双臂环住她,下颚搁在她肩膀,幽幽回她:“因为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梅苏苏眉眼轻眨,答案已经跃然心头。
“猜到了?”轩辕澈笑。
梅苏苏点头:“嗯。”
轩辕澈捧过她的小脸,凤眸勾着笑意看着她:“那苏苏可怕孤?”
梅苏苏摇摇头,然后把脸埋入了他的怀中:“不怕。”
轩辕澈勾缠着她的发丝,嘴角缓缓勾起:“为何不怕?孤把人折磨至此,苏苏刚才不是还想去替对方打抱不平?”
“不是这样的。”梅苏苏从轩辕澈怀中抬起小脸来:“我相信澈澈如此做,定是有澈澈的道理。”
轩辕澈眼眸突然暗了下来,声音喑哑:“苏苏就如此相信孤?孤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澈澈是好人。”梅苏苏环住他的腰腹:“别人不知道但我知晓,澈澈从来不杀无辜之人。”
世间最幸运之事,莫过于你爱之人信任于你。
轩辕澈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他害怕在苏苏眼中,他是坏人。
好在苏苏懂他,是他之幸。
轩辕澈整个人如释重负,把人按在了自己胸口,梅苏苏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伸手附上。
“但是他变成这个模样,那他手上大军,该怎么办?”
轩辕澈摸摸梅苏苏的柔顺发丝:“自然是收回来。”
轩辕澈眼中有狠厉之色掠过:“他曹鹤镇守边塞十几载,每年边塞官员上的帖子,无不在说民生困苦,食不果腹,朝廷拨下去的银两与粮草,皆被他中饱私囊,他拿着朝廷的钱财收买朝廷命官,与曹皇后等人意图谋反,能留他至现在,无非是京都之外,不好杀他罢了。”
梅苏苏突然一下某根筋连上了,眼睛一亮道:“所以澈澈你们软禁曹皇后,废了三皇子的腿,都是为了逼曹鹤归京?”
轩辕澈笑道:“自是,但计划事在人为,若曹家人未曾被欲望蒙蔽了眼,又如何能一步步走入陷阱之中,轩辕风被废双腿,就在计划之外,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绑你,孤能留他性命,已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