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和善,又把首饰让给了自己,纵然张夫人满腹心事,却也不好对人太冷淡了,叹了口气说:“是有一些事。”
沈南葵随口道:“不知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虽然只是句客套话,但听在张夫人耳中,却是十分受用。
她感激一笑,又有些惊讶地看向沈南葵,“顾夫人竟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沈南葵神色错愕。
说完又忙补了一句,“噢,张夫人有所不知,我预备在城中开一间铺子做买卖,最近一直忙着此事,倒是没留意别的,您这样问,难道您忧虑的,是因为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张夫人郁郁多日,眼下见她这般,倒起了几分倾诉的欲望。
四下看了看,而后指向窗边的茶桌,“顾夫人大着肚子,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我们过去坐下说?”
“好啊。”沈南葵欣然应允。
两人坐下后,张夫人问:“顾夫人,我记得之前你来张家,我家老爷跟你提过升迁之事吧?”
沈南葵点头,“没错,张同知是说过,最迟六月底便要动身离开,所以眼下在永州遇见您,我才有些惊讶,张大人莫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何止是绊住了脚……”
张夫人眼神戚戚,“你可知,州尊遇害了?”
“遇害?”
沈南葵惊讶出声,愣怔片刻才又问:“我虽来永州不久,但也听说过,这位州尊大人廉洁奉公,爱民如子,一向深受百姓拥戴……怎会出了这样的事?”
她与荷华对视一眼。
难怪今日街上气氛古怪,原来竟是议论这件事?
张夫人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案子的细节,老爷从未跟我提起过,但我听外面人传,州尊是死于一个江湖人士之手!”
“好端端的,且永州州尊声音在外,江湖人士招惹官府做什么?”
沈南葵皱眉不解。
张夫人摇头,“那些个绿林中人,一个个的视规矩法度于无物,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倒也不令人意外,只可恨的是,他们偏偏要赶在这个节骨眼生事,害得我家老爷也走不了,朝廷下了旨意,命他协助侦破此案,一州父母官被害,事关重大,要是破不了案,别说什么升迁了,我只怕老爷连头上的乌纱帽的保不住……”
许是有人倾诉之后,她也找到了发泄口,说话时眼中露出一丝憎恨。
“这些个江湖人,往好听了说是侠客,其实就是些土匪强盗,合该通通去死才对,非得在这世上祸害人!”
一提起江湖人士,沈南葵下意识便想到蔡岭,虽然现在很不适宜开口,但她还是说道:“其实江湖人也并非全是恶人,坏人是该被制裁,可有些正直之士,也为这世间做了不少贡献,焉能一概而论?”
张夫人听她此言,这才想起,那幅被自家老爷精心收藏的云岭秋色图,此画的作者蔡岭,也是一名江湖人士。
她见沈南葵如此维护此人,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心中这样想着,不过她究竟没有问出来,只说:“顾夫人这话有理,是我偏颇了。”
沈南葵劝慰道:“张夫人,其实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此案虽然重大,可张同知断案多年,经验老道,一定能够顺利侦破此案,将凶手缉拿归案。”
张夫人笑了笑,“借你吉言,若真能如此倒好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心中轻松了许多,这才记起沈南葵先前说的,什么做生意的事。
“对了,顾夫人,你刚才说准备在永州做买卖,不知是什么行当?”
沈南葵露出一丝笑意,“您知道的,我在永州有一家胭脂作坊,如今开铺子,正是为了方便卖胭脂。”
其实,她一开始跟张夫人搭话卖好的目的,除了想探听一番城中的消息,也是想拉近与她的关系,之前她去过张府拜访,两人也算打过交道,她想着,烟霞阁开业时,若能请到张夫人到场,必然能为烟霞阁拉高声势。
只是没想到,一番交谈下来,却得知了一件这样大的事,面对如此沉重的话题,倒叫她不知如何开口了。
张夫人也确实没心情想这些,闻言只说:“这倒也是好事,顾夫人大着肚子还操持这些,也真是辛苦。”
说着,她眼中忽露出一抹同情,似有些欲言又止。
沈南葵猜到是她想提顾逸川,主动递出话茬,低头抚着肚子说:“唉……没办法的事,孩他爹出了这样的事,眼见着前途无望,我虽是女子,却也不得不想法子撑起这个家啊。”
张夫人对这话深有感触,目光怅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说来我与你也是同病相怜。”
自家老爷若是倒台,只怕到时候,她别是连沈南葵都不如……
张夫人越想越怕,连忙摇头说:“顾夫人,你也要往好处想,顾状元还年轻,一时遭到贬褫没什么,未必就没有起复的机会。”
“那我也借您的吉言。”
张夫人笑了笑,站起身道:“好了,话说了半晌,我的东西倒是挑好了,却耽搁你还未选到首饰,我就不打搅了,顾夫人这般年轻,却难得与我聊得投缘,若是得空,可多来府上坐坐。”
沈南葵也站了起来,略一欠身,“张夫人慢走,回头我叫人把铺子里的头等胭脂,包一些送去您府上。”
“张家已收过你一份厚礼,这怎么好意思?”
“一点心意而已,还请张夫人勿要推辞。”
张夫人笑说:“顾夫人实在客气,那好吧,眼下我没心思理会旁的,待这件案子一了,我再去光顾你的胭脂铺子。”
“烟霞阁随时恭候张夫人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