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圆抬起眼皮,眼珠被血色蒙蔽,眼前看到的场景全部是红色的。
她的头很疼很疼,里面疼,外面也疼。
小家伙伸手摸了一下,手上红红的,一手粘腻的血。
她有些害怕,连忙用手背去揉擦自己的眼皮,把上面凝固的血液擦掉,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了一些。
方才那红色是血流进眼睛里导致的。
可她擦干净之后,看到的东西还是红,这让小家伙分不清是血还是红雾。
她想爬起来,但全身无力,稍微动一下都头疼欲裂。
小家伙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想。
就像是上辈子她死之前的样子。
顾家公司上市,好多记者来采访他们一家。
顾叔叔说要去福利院捐款,带着当时很虚弱的小芋圆一起。
到了孤儿院之后,芋圆想上厕所,一个保镖就抱着她去了。
然而在厕所的隔间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她往外拽。
她回过头,看到了馨月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的脸。
那时她虚弱到出行都要人抱着,走两步就出一身虚汗,累得不行。
而馨月在江家锦衣玉食的养着,身体素质和力气都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她哪里是馨月的对手。
那虚弱的呼救声跟猫儿叫一样,压根传不到外面去。
馨月骑到她身上,用手里泛着寒光的水果刀刺她的脸、心脏、脖子……
那时她的状态与现在很像很像,一样的虚弱无力,任人宰割。
本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现在全想起来了。
芋圆怔了怔,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滚落,混着血液流下。
这样一哭,她的视线倒是清晰了许多。
“醒了?”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出乎意料的年轻。
小家伙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背影。
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拉下卫衣的帽子,露出一张年轻的娃娃脸。
他走到小家伙面前蹲下,微微歪头,似是有些不解。
“能问你一件事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琉璃岛底下那个暗室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个暗室是我亲自设计的,明明藏得那么好。”
听到这话,小家伙紧抿着唇,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一声不吭。
男子对她竖起来的刺并不在乎,他伸出手,紧紧捏住小孩的下巴。
看似纤细的手指格外有力,像铁钳一样钳得结实。
另一只手则直接朝她眉心受伤的地方按去。
他不知轻重,伤口已经结痂,被这么一按又出了血,染到他的指尖上。
小家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血液遮挡下的脸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头也疼,下巴也疼,好像哪里都疼。
男人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捻了捻指尖上染的鲜血,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愈合能力是我见过的正常人里最强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顾及小孩如今的危险状况。
“你是实验体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
小芋圆捂着额头,再次开闸的鲜血从她的手上游走到小臂。
她身子蜷成一小团,似乎这样可以减轻痛感一样。
任谁看了这副画面都要心软。
小姑娘身上明明穿着价值不菲的衣物,领口上缀着的钻都是真的。可现在却脏成灰色,血液流到头发上,粘在一起,乱糟糟的。
过了一会儿,微弱的如孱弱小猫喵喵叫一般的声音闷闷响起。
“你为什么…要害我二叔……”
他刚才说的琉璃岛,芋圆猜到了。
“你二叔啊……”
男人的尾音拖长,眯着眸子看向远处,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事。
“你知道你二叔是谁吗?他不死的话,我们怎么动江家。”
小家伙的脸更白了,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并不打算谈论这个话题,他大手拎着芋圆的衣服把她拎起来,走两步扔到了另一个地方。
“来,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芋圆偏过头,看到一条笔直的血色线条向远处延伸。
若是她现在能站起来,就会发现,这一条条看似无序的线条最终连成了一个很大的阵。
而她,此时正处于阵法中央。
男人蹲到她身边,用匕首割下一撮头发,然后走到一方桌子旁边,拿起一张符篆。
他不知是做了什么,那符篆顶端竟然冒出如血一般的红色火焰。
像是燃烧,但燃烧速度极慢。
他站到阵法外面,把手里的头发往火上一燎。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紧接着,屋里的血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芋圆可以看到那些脏东西,而现在,她惊恐地看着它们往她的身体里钻。
刚开始她感受不到什么,体内好像有东西在和它抵抗。
可是渐渐地,她体会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那些阴冷贪婪的东西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的体温急速下降,浑身上下所有力气全部被抽离体内。
好难受,像是要死了一样。
就在这时,有一处灼热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
是小火苗!
火苗的脾气很暴躁,有一种想把所有血雾全部烧光的感觉。
但它势单力薄,烧了一些还有更多,源源不断。
最终,那簇火苗直接往她的头顶冲去。
“啊!”
芋圆捂着脑袋翻来覆去地在地下滚,她全身血液都沸腾着朝脑袋冲过去,在一个地方嘶吼着寻求解脱。
男人走到阵法里面,他把小孩捂着脑袋的手给拉了下来,紧紧按住不让她挣扎,视线定格在她的额头上。
眉心斜上方一寸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
左右两边都有,间隔两寸,是一些动物长角的位置。
那两块凸起的地方很红很烫,指尖一碰像是碰到燃烧的炭火。
男子收回手,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小孩,眼中划过一抹神采,饶有兴趣地笑了。
“原来……是只流落人间的灵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