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芋圆悄悄从商颂宁怀里探出脑袋,转头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乌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她知道的,妈妈才不舍得她被人抓去做研究呢!
易灵从地上站起来,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搓了一下自己手臂,茫然转头看了看四周。
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这周围也没有别人啊?
易灵的眼神不太好,可能是小小年纪就看了太多东西导致的。
她现在根本看不清楚芋圆身边的那个人是男是女,只能依稀辨出她应该是在坐着。
因此她没有多想,把手上拽下来的帽子提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反手丢进小亭子下方的人工观赏池里。
帽子湿了水往下沉,池子里好奇的小锦鲤全部游了过来,围着小帽子轻啄。
易灵拍了拍手,双臂抱胸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商颂宁周身浸出幽幽的凉意,她漂亮的眸极有压迫感地眯起,不悦地看着这个胆子异常大的女孩。
上一个闯进她家里,当着她面欺负小芋圆的人已经下落不明了。
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在小家伙看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
很快,在这附近的保镖收到消息,在一分钟之内赶了过来。
商颂宁把芋圆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柔柔地摸她的头发。
她的相貌温婉清丽,符合世人对江南女子的印象,可不同的是,偏偏她的眼里透着股狠劲。
商颂宁轻挥了下手,云淡风轻地坐着发号施令。
声音优雅悦耳,“抓住她。”
保镖追了出去,商颂宁垂下眸。
她感觉怀里的小团子动了动,垂眸一看,果然。
白软的小姑娘搂着她的腰,那双招人怜爱的猫瞳一眨不眨看着她,嗓音软糯地喊妈妈。
商颂宁眼前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做完手术那晚做的梦,梦里许多事情都得到了验证,以至于在得知林淇竟然真的没有死时还能静下心思考。
都对上了,唯一对不上的就只有小芋圆。
她问过江秋曳,他说当时在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时候,除了芋圆之外还有另一个小姑娘。
商颂宁觉得,变数应该就出自芋圆身上。
从之前白霏在卧室收集她的头发……到芋圆被绑架,因此发现林淇还活着的这些后续的事情,一环一环,牺牲和作用最大的就是怀里的小家伙。
她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应该感谢江秋曳当初带回来的孩子是芋圆。
商颂宁回过神,朝小芋圆温柔地笑了笑,跟刚才发话时的凌厉样子判若两人。
她眼神晶莹,弯成小月牙的形状,声音柔和但坚定。
“别害怕乖宝,妈妈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小姑娘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她鼻尖酸了酸,害怕被看出来,于是赶紧把小脸接着埋到商颂宁怀里。
“妈妈。”她的声音闷闷的,软糯的声线在轻轻颤抖,“对不起。”
商颂宁感觉腰间的布料洇湿了一点,紧接着,她又听到小姑娘饱含浓浓愧疚的声音。
“你原谅我……”
…
易灵被遮住视线带到一个房间里,她摘下眼罩,被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
她扫了一圈,因为看过江家所有人的照片,所以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心底更加惊讶。
管家站在一侧,他自从知道芋圆的身份被发现了之后,就满心懊悔。
“夫人,是我当时自作主张让他们进来了,我、唉……”
管家在江家工作几十年了,是老人,也是长辈。
他从来没有出过错,这还是第一次。
江秋曳神情淡淡,“没事,何叔你去前院送客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管家颔首,脸色青白地走了出去,佝偻的身体更显老态,腰往下弯得更狠了。
易灵在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她眨了眨眼睛,心中不解。
他们在说什么?
管家离开后,江秋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易灵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从脚后跟到脊背一个激灵。
当惯了上位者的人,眼神都是很有压迫感的。
“过目不忘?”
他看着易灵,声音沉沉,若有所思地吐出这四个字。
易灵呼吸一窒,立刻捏紧了手心,瞳孔慢慢缩起。
被带到这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易灵和她的家人都瞒得很紧。
刚才她和芋圆吵架时,就算再想证明自己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他们突然就知道了。
商颂宁放下手里捧着的平板,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
“阿离,她这个情况能抹掉这段记忆吗?”
江秋曳也看了过去。
江别离抵着唇轻咳一声,声音冷静,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做电休克可以短暂抹去一段时间,大概半年,但考虑到她异于常人的记忆力,或许更短。”
室内静了片刻,易灵紧紧捂住嘴巴,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
抹掉……记忆?!
江秋曳的眼睛很冷,平静得有些吓人,事实上也确实没有感情。
“那就两个月一次,不管她有没有想起,每次结束后找催眠师测试一下。”
在做决定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像深潭般不惊波澜。
易灵的双腿发软,几人毫无温度的视线让她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她。
商颂宁坐在沙发上,江秋曳站在她的身旁。
江别离形单影只坐在另一边,腿上的平板的亮光自下而上在他的脸上打出一片冷白,让人联想到脆弱但美丽的霜花。
“随着手术次数的增加,她的记忆力也会下降,危害太大,两月一次在成年之前基本上已经废了。”
这话的意思是要换个方法,毕竟他们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而且由于商颂宁和林淇的例子在前,所以几人在做决定的时候,总会考虑一下小芋圆的感受。
她还那么小,如果知道有人因为她受了很大的伤害,保不准也会像她妈妈一样钻死牛角尖。
那种情况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无言的气氛蔓延开来,有些窒息。
三人沉吟,在思考其他办法。
易灵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她光是听到‘记忆力下降’这几个字就怕得不行。
“你们不能对我做那个手术!”
她吓坏了,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哭着说:“我要告诉我妈妈,我是过目不忘的天才,是我们家的希望,我不要记忆力下降,你们放我回去……”
听到这话,江别离指尖轻触平板,声音轻轻地纠正。
“我看了你从小到大的智力检测报告外加各种杂项,你这个情况只能算是记忆力异于常人,离过目不忘还差得远。”
易灵愣了几秒,露出一个类似信仰崩塌时的崩溃表情。
“你、你骗人!我就是过目不忘!”她哭得很大声,声音尖厉刺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你嫉妒我!”
江别离的身体稍微往后倾了倾,脸色一下子变白许多,难受地蹙起眉。
声音太吵,他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