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檀刚进常宁宫,季白便迎了上来,态度不卑不亢道:“丽美人,主子有请。”
闻静檀吩咐其他宫人先回青鸾殿,自个领着无言去正殿。
正殿门口,季白将无言拦下,“丽美人,主子只请了您一人。”
闻静檀与无言对视一眼,无言退到一旁,笔直地站着。
闻静檀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她跟季白进入正殿内。
俞德妃看到她,依旧温和地对她笑了笑,“丽妹妹来啦。”
“妾身请德妃娘娘安,不知娘娘唤妾身前来有何吩咐?”
“坐吧,是有些事想与你相商。”俞德妃语气温和回道。
闻静檀坐在殿内的圈椅上,季白上完茶水、点心,便恭敬候在俞德妃身旁。
“你方才去哪儿了?”俞德妃抿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询问她。
闻静檀放下茶盏,恭敬回道:“妾身才去了趟德业寺,今日是德业寺替皇嗣祈福的日子……”
这事儿她也没想过要瞒着俞德妃,也没必要瞒着,俞德妃想知道,一查便知她的行踪。
俞德妃听罢,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丽妹妹还真是菩萨心肠。”
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妾身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闻静檀微微垂首,语气甚是恭敬。
“丽妹妹能大度地对婉婕妤聊表心意,那姜淑妃呢?”
闻静檀抬眸,水眸中透着些许迷惘。
俞德妃也不跟她藏着掖着,问道:
“换药一事,若非你机灵留了一手,姜淑妃便会奸计得逞,你也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地在这里与本宫说话,此事,你打算如何回敬回去?”
“妾身位份低,哪里能撼动得了她。”闻静檀小脸上显出几分惶恐之色。
以闻静檀这样的姿色,她若真的是菩萨心肠,怎会在宫中安稳度过三年,俞德妃可不信她的鬼话。
“她以皇嗣设局,我们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丽妹妹以为呢?”
闻静檀震惊抬眸,小脸吓得失了血色,颤抖着声音回道:“娘,娘娘,妾身不敢。”
她根基未稳便对大皇子出手?
她是嫌命长了么?
俞德妃冷笑一声,幽幽开口道:“丽妹妹看完这封信,或许会改变主意呢?”
闻静檀迷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季白姑姑从袖口中掏出个信封,递给闻静檀。
闻静檀接过,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浑身僵愣住,她全身血液都为之冻结。
她双手颤抖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入目的是潦草的熟悉字体:
吾儿亲启,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信是她父亲亲笔所写,她父亲在信中给她报了平安,字里行间还流露着对她的关怀,以及让她好好侍奉陛下。
信的最后还感谢她“朋友”对他们父子出手相助,并让她无需担心他们父子的状况。
信纸的右下方还画了一张图章,那是她幼年时亲手给兄长画的图章,此事唯有他们家人知晓。
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这封信绝对是她父兄亲笔所写的!
闻静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手背上暴起着细细的青筋。
俞德妃很满意她的反应,“你我姐妹一场,本宫虽不能替你父兄翻案,但帮忙照顾一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她给季白递了个眼神,季白又递了几张纸张,闻静檀拿过来翻看,都是大夫开的病方。
她一边翻看,一边听到俞德妃继续道:
“你父亲在狱中受过刑罚,又流放了二千里,路途艰辛,去到幽州后又做苦力,身子亏损得厉害,也瘸了一条腿。”
“不过你放心,本宫已经找了名医替他调理身子,你兄长年轻,只是身子有些亏损,养养便好了,问题不大。”
骤然从绑匪口中听到三年未见的父兄的消息,闻静檀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剧痛,豆大的眼泪砸在药方纸笺上。
她费尽全身力气,才压着五脏六腑内层叠而起的愤怒与悲痛,咬牙切齿地询问道:
“娘娘想要妾身如何报答您?还请您明示。”
“咱们姐妹一场,说什么报不报答的。”
俞德妃温柔笑了笑,挑了挑眉道:“不过,既然你非要报恩,那便让她落得与白鹭殿一样的下场。”
“本宫只要结果,至于过程如何,本宫不关心。”
闻静檀本以为俞德妃是想让她帮忙,没想到俞德妃打的是置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
闻静檀牙关紧咬,直至舌尖传来铁锈味,才哑声开口:“妾身,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不过,妾身要与父兄通信。”
“大夫交代过,你父兄需要静养,你的近况会有人定期告诉你父兄,至于他们的近况,他们会定期给你写信,你无需担忧。”
闻静檀走出正殿大门时,眼眸泛红,脸色阴沉吓人,无言被她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主仆二人回到青鸾殿,闻静檀屏退其余宫人拐进书房,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
“俞——氏——我与你势不两立!”她面容扭曲,额角、颈脖、手背处青筋暴起,低吟的语气渗人非常。
“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无言被她周身萦绕犹如神鬼莫近般的煞气吓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主子显露出这般阴森可怖的气势,要知道,她主子即便被仇福逼得走投无路,也未曾如此气愤过。
闻静檀并未将实情告诉她,命她退下,冷静许久,才提笔给黎氏写信,命无言找人将信带出宫。
她要问问黎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