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达后,崔家女眷被放了出来,至于男丁,待大理寺这几日把交接工作做好,便要开始流放了。
崔家男丁的流放之地是安西,崔大将军前两年调去安西任大都护镇守安西,崔家男丁去了安西,崔大将军定会照看好他们。
且他们流放之后,若是遇到大赦,那他们便能恢复自由身。
此外,崔大将军将来再立大功,也可以以军功请求陛下赦免他们。
再不济,被判充军的他们自个立下战功,一样可以将功抵过,毕竟陛下只是不准他们以科举、门荫入仕,并没阻止他们参军入仕。
也是因为如此,崔家女眷才全部要留在长安。
崔婕妤如今没别的担心,就担心他们一路长途跋涉,撑不到安西。
她很想去大狱探望一番,想找人打点押送族人的官员,她方才又去御前求陛下,却被林德拦在门外。
她只得返回来,仪仗走到御花园时,正好遇到来寻她的闻静檀。
“你别担心,我让我兄长替你去大狱里看看,你可有什么东西想要带给你亲人的,我让他一并给你带去。”
“檀儿妹妹。”崔婕妤眼眸瞬间泛红,她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还,还是算了吧,还是莫要去为难你兄长了。”
闻静檀不记恨她族人,不代表闻家人愿意替她走一趟。
“没关系的。”闻静檀牵着她的手带入凉亭中坐下,宽慰她:
“你在宫中帮了我很多,我父兄一直想着有机会,定会好好答谢你,流言一事也怪不到你与其他亲人头上,我父兄会理解的。”
别说闻静檀相信此事与崔婕妤无关,即便真的与崔家人有关,此次她“以德报怨”让家人去狱中探望,也能为她赢得好名声。
“你不如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你叔父他们,有什么话要他们替你转告。”
“真的,真的不为难吗?”崔婕妤惴惴不安地望着她。
闻静檀笑着点点头,“你们崔家如今仅剩妇孺在京中,我也会让我父兄照看你们崔家一二,这点你可以放宽心。”
“谢谢你,檀儿妹妹,若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呜呜呜……”
崔婕妤一把抱住闻静檀,低声抽泣起来。
她这段时间一直担忧家里人,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眼下听到闻静檀如此真诚、妥帖地安排,她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不远处的小道上,叶才人看向两人的目光中溢满羡慕之色,“丽昭仪与崔婕妤的感情可真好。”
“是啊,崔家都造谣丽昭仪与大公主是邪祟了,丽昭仪还能如此大度地原谅崔婕妤,甚至替崔家求情,丽昭阳还真是菩萨心肠。”
“反正我自问是做不到的。”吕宝林语气柔柔弱弱地回道,白皙的小脸上布满对闻静檀的崇敬。
“可是丽昭仪式微时,崔婕妤一直护着她啊,崔家是崔家,崔婕妤是崔婕妤。”
“可是你觉得嫔妃与娘家真的能分开?”吕宝林轻咬唇瓣,眉宇间染上几分忧愁之色,“若是真的能,你我就不必过得如此落魄了。”
吕宝林也是宫婢出身,她甚至与闻静檀一样,也是籍没入宫为奴,册封为宝林之前,她是尚服局的宫女。
不过她没有闻静檀幸运,家族没能翻案,除了刚册封的那几个月偶尔能侍寝,后续就彻底失宠了。
“我倒觉得丽昭仪很不错。”
知恩图报,用人不疑。
叶才人似乎想到什么,轻叹一口气:“只是,即便我想锦上添花,想必她也不缺我这一朵花吧?”
叶才人是景寿宫出来的宫女,是背靠太后没错,可宫女又哪有自家侄女亲。
在昭婕妤入宫时,叶才人就想与根基不稳的闻静檀联盟,只是闻静檀彼时闭门谢客安胎,她没机会接近闻静檀。
好不容易等到闻静檀生产完,没等她去投靠,闻静檀便晋升为九嫔之首,她与闻静檀的差距更大了。
叶才人是景寿宫出来的,正常来说,是会有人想要拉拢她,通过她攀上太后。
可惜她从未侍寝过,太后又几乎不管后宫之事,自然也就没有嫔妃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
吕宝林与她都不得宠,两个不得宠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抱团取暖。
吕宝林柔声宽慰她:
“姐姐聪明能干,丽昭仪与咱们经历又有相似之处,想来与我们一定能处到一块地。”
“嗯。”叶才人柔声回应。
须臾,她总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
没等她想明白,吕宝林已经转移了话题,她也没再多想。
……
闻静檀帮忙处理完崔家的事便到了她的册封礼,册封礼翌日她便正式搬入常宁宫正殿。
尚宫局与内侍省提前两日送来宫婢女与太监给她挑选。
嫔位可以有三十位宫人伺候,充媛每往前一个排序的嫔位可以多两名宫人伺候,她如今晋升为九嫔之首,拢共有四十六名宫人伺候。
宫人到齐后,她也就开始陆续搬东西过去正殿,归拢放好。
她当初从掖庭宫出来时,只有两个包袱,几身宫装,如今不过一年光景,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五六箱细软,与一个库房的物件。
上晌,各宫陆续送来贺礼,午后,便陆续有嫔妃亲自过来贺喜。
崔婕妤散了请安就直接过来了。
闻静檀搬入正殿,青鸾殿便空出来,她便与崔婕妤商量,让崔婕妤搬来青鸾殿居住。
崔婕妤能搬来常宁宫与闻静檀母女同住一宫,自然是求之不得。
今日请安时,两人向皇后提出搬宫,皇后没有为难她们,欣然同意。
“你们姐妹俩感情好,住在一起也更方便照应。”
“本宫甚是羡慕丽昭仪,有崔妹妹帮你照看公主,你可以轻松不少。”
“崔姐姐很喜欢瞒儿,有她帮忙,妾身确实能省心不少。” 闻静檀笑靥如花接过话道。
“崔婕妤这般喜欢孩子,可要加把劲儿,早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妾身谨记娘娘教导。”
崔婕妤过来转悠了一会儿,就回去忙着收拾东西。
各宫嫔妃也陆续给闻静檀送来贺礼,午后还有一些嫔妃陆续亲自过来贺喜。
陛下膝下如今仅有两位皇嗣,闻静檀作为皇嗣的生母之一,又离妃位仅有一步之遥,有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自然也会有人想要与她联盟,从她身上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