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一丝光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身体的虚弱,让思维变得粘稠而迟钝。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姬小鹿的肢体被紧紧地绑住,缺少活动的空间,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视觉被剥夺,会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作为依赖视觉的生物,当人突然失去这种感知能力时,会陷入对自身处境的无知,和对潜在危险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的紧张之中。
然而,姬小鹿并没有让恐慌占据太久。
既然失去了视觉,那么就要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他尝试活动自己的四肢,发现双手被紧紧地绑在了一硬质的木质物体上。
简单的术法就能脱离。金蝉脱壳之术屡试不爽。
仔细一想,其实还有更省力的方法。
只需要使用一个小范围的火法,将捆绑手腕的绳子或布条烧断,就能轻松脱身。
正当他思考着这些可能性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法器可能已经被人取走了。
缴获来的长枪显然不在身边。
姬小鹿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紧紧地将背部贴向身后的铅锤面。
如果拂尘没有被拿走,还在衣服底下,那么背部和墙壁之间就会有触觉上的反馈。
然而,那里都没有传来异物感。
所以,拂尘也被拿走了。
“呵呵,这下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姬小鹿心里暗自感叹道。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先是在与【那位大人】激烈战斗,受了内伤。
然后又在城西杀出重围,几乎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如今,他又莫名其妙被绑在了这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他失去意识时,那两个女人算是有些良心,没有就这么把他随意丢弃在原处。
好歹是活着被送到了据点。
姬小鹿轻轻摇晃了一下右手,动作非常轻柔。
这也是叶辰的一点经验:在遭遇被束缚的情况下,绝对不能一开始就盲目地使用蛮力。
他摇晃右手的目的在于感受绳结的状态,获取关于其松紧程度等方面的信息。
因为,如果胡乱用力,可能会导致遇到越挣扎越紧的绳结。
经过一番试探,姬小鹿发现手腕上的绳结并没有向内收缩的迹象,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接着,他将手背环绕着绑住双手的柱子,小心翼翼地左右触碰了一个弧度。
只可惜,柱子表面光滑无比,完全没有任何棱角。
否则,他或许还有机会尝试用摩擦来割断绳索。
姬小鹿用力挺起腰部,使劲把唇部送向手腕处。
他仔细地探索着,试图找到这个绳结的头部。
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勉强摸到了结的一个头部。
但由于视线受阻,仅靠微弱的触感,姬小鹿根本无法想象出绳结的具体状态。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拉这根绳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是能松开一部分,还是反而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既然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赌一把。
姬小鹿抿住绳结,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侧过头去。
随着他的动作,绳子发出“嘶”的一声,应声被他成功地扯出来了一部分。
姬小鹿心中暗暗窃喜,也算是松开了一些。
于是他继续挺着腰部,尽量伸长脖子,努力够着绳结,继续尝试。
姬小鹿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晕坏了,仿佛有一团浆糊在里面翻滚。
头晕目眩的他甚至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前响起。
\"啧啧……看看吧,这不是威风凛凛、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风水师大人吗?怎么现在如此狼狈不堪呢?\"
声音动听而迷人,但其中蕴含着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语气。
姬小鹿停下解开绳结的动作,听到熟悉的声音,迟疑地反问:\"苏瑶?\"
然而,来人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面前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她蹲下身来,捏起姬小鹿的脸,情不自禁地用力掐了一下,手指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红色的痕迹。
姬小鹿语速加快地质问:\"真的是苏瑶吗?你先把我松开,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双轻柔的手,缓缓揭开他胸口的衣衫。
紧接着,他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植物汁液的味道,胸口的伤口处同时传来了一阵刺痛和清凉的感觉。
苏瑶一下一下地涂抹着伤口,似惋惜一般地说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复仇的机会,还在这个地方和季小鹿同学重逢了。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本应该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季小鹿同学啊,会是风水师呢?!”
伤口处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用力,姬小鹿痛苦地发出闷哼。
“好威风啊,季小鹿同学。一把拂尘,一把长枪,一个人挑翻了千军万马。呵呵,真是不可一世的姿态。”
苏瑶像是梦呓一般说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啊,杀一个【卫兵】是要拿命堆的。对季小鹿而言,这些都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情吗?”
额头留下了疼痛产生的冷汗,姬小鹿嘴唇发白地瘫软下身子。
像是注意到自己的粗暴,苏瑶朝着伤口吹了口气,温柔地抚慰着姬小鹿的伤口,连带着语气也温软了下来:
“季小鹿同学知道吗?说起来,我和你们风水师还挺有缘分的。”
知道的。
苏瑶的过去,姬小鹿实际上有所耳闻。
正因为如此,姬小鹿知道她接下来要讲述的,是一个无比残忍的故事,因此心脏不争气地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