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文秀想看看婆家有什么家务活需要她干,她干一些,可以让婆婆稍轻松一点,减轻一点婆婆的负担,于是她就去厨屋,把该洗刷的洗刷一下,该打扫的打扫一下。佩轩陪着她一起干,她笑着说:“你不会干家务活,歇着吧。”佩轩就在旁边看着她干。
做完了厨屋的活,她又回到佩轩的房间打毛衣。
文秀想起以前的事说:“你知道吗?也许爱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可是我得到了你。”
佩轩自嘲说:“得了,我这么一个穷小子,谁会爱上我?只有你当初不嫌弃我,我就那么一个矮矮的、瘦瘦的男孩儿,一身粗布,土里土气,要啥没啥,没人眼瞎会看上我。”
文秀认真地说:“那可不一定,你知道吗?你打架那次,我本来眼睛全盯在你身上,你劝大奎、三保放了那个坏男生以后,我往周围扫了一圈,班里的女生都用那种钦佩的目光盯着你,你回到座位以后,她们的目光也跟着你。你坐下以后,她们把眼光又转向我。那时候咱俩谈恋爱的事已经传开了。从这些女生的目光里,我觉得可能不止我一个女生爱你。”
佩轩也回忆起那件事时说:“你还观察的那么仔细?我可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别人,我只是在事件结束后看了你一眼,也不敢多看,但是我看到你眼神里是心满意足的样子,但是脸上很严肃,没有一点笑容,你的心满意足的眼神只有我能读懂。我没有看别人,只是放下了打架时内心的忐忑不安。我觉得你说的不一定是那样,人家不会是那样的目光,你读错了。”
文秀肯定地说:“我不会读错,女人的直觉不会错。你说你土里土气、矮矮瘦瘦什么的,也许有道理,但是,咱俩的事传开以后,人们会发现你的另一面,发现你的人格魅力,至少你的学习成绩是看得见的,也许考上大学是摸得着的。再说,你处理打架的事处理的特别像个男人,征服了女生的内心,所以才会有那些爱慕你的目光。女生的目光,只有女生才能明白,你们那些男生毛孩子看不懂,甚至没人注意到。”
佩轩点点头说:“也许你说得对,我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女生的眼神和目光,即使看到也不明白。”
他接着说:“李玉英对你就很佩服,她认为你眼光独到,而且她认为你将来会比她幸福。”
文秀不解地问:“为什么?”
佩轩解释说:“她说,女人最大的幸福也许在家庭,这样女人就需要和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她提到,第一,你很果断,她自愧不如;第二,就是你选择了我。”
文秀惊讶地说:“嗨,你就没听出来?她爱上了你。”
佩轩摇摇头说:“不可能,她顶多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文秀认真地说:“不是,你说的不对。也许在咱俩谈的时候,她也爱上了你,因为你和她是同桌,她也容易发现你的人格魅力的一方面。但是她一旦知道了咱俩谈恋爱,她就知道自己来不及了。不过李玉英是个好人,很聪明也很有性格的人。她也跟我说,这么好的男生让我抢走了。我说,我把他让给你。她说,你明显说的是违心话,你对他那么痴情,谁都知道。她显然对你有意思。如果咱俩没谈,你也可能和她谈上。”
佩轩肯定地说:“不可能,我和她性格不合。她泼辣有余,温柔不足。她太强势,我也是这样,我和她在一起,会经常吵架甚至打架的。说实话,我对她不可能有那想法。”
文秀解释说:“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女人遇上她心爱的男人,即使是很强势的女人也会变温柔的;即使是很软弱的女人也会刚强起来的。李玉英属于强势的女人,我属于软弱的女人。如果她爱上你,她会很温柔的。”
佩轩想起来,李玉英也说过这样的话,大概不会错。
佩轩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和她同桌是在复读以后,那时候咱俩已经谈上了。不管怎么样,其实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我对你最满意的是什么?”
文秀直率地说:“你说吧,我只知道我爱你。”
佩轩解释说:“你对我不了解,其实咱俩一开始谈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我是很自卑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有多么自卑。自卑会把一切掩盖,会把他的自信、勇敢、坚强和聪明都吞没掉,我对你最满意的就是你没有嫌弃我是一个穷孩子。咱俩开始谈的时候,我有好几次想拒绝你,因为我觉得咱俩不般配,我根本配不上你,不会有结果。可是我看到你一点没有嫌弃我的意思,而且对我很温柔,很体贴,唯恐说了我怕听的话,所以我就没法说出来拒绝你的话。”
文秀不解地说:“可是,我看到的你是一个大方洒脱、敢作敢当、有情有义、宽容坚忍、聪明成熟的男生,可不是你说的自卑猥琐的男生。”
佩轩进一步说明:“你哪里知道,我之所以大方洒脱是因为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咱俩决不在一个层次上,没有任何的可能,所以我很随意,没有顾忌,显得大方洒脱。当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文秀认真地说:“可是,你的自信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
佩轩点点头说:“那倒是不错。我的这一切源于读书,我从书里得到了自信、勇气、动力和认知。真的,如果不是读书,我不可能成长,只会是一个自卑猥琐的人,即使考上学,也是自私自利,过一生无聊的生活。”
文秀恳切地说:“你说的这些我似懂非懂,太深奥了。”
文秀把头贴在佩轩的胸前,想听他的内心,她眼睛里有泪花,她没想到佩轩的心里路程是那么的复杂艰难。
佩轩感激地说:“秀秀,是你的爱情融化了我自卑的心,我觉得,咱俩谈了以后,我对生活和爱情的理解又深化了一层。谢谢你,我的爱妻。”
说着,两个人就深深地吻在一起。
文秀的大嫂看到她去贾庄了,对婆婆说:“妈,秀秀这几天忙啥呢?看她天天出去,是不是在给酆佩轩准备上学的东西呀?”
妈点头说:“是,昨天去道口买了布,想给酆佩轩做衣服,说他没一件像样的衣服,还买了毛线起针打毛衣,这两天在学着做鞋呢。唉,是个苦命妮儿。”
大嫂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在咱家是个千金小姐,到人家家跟个丫鬟一样辛苦。不过,妈,你也别为她操心,她愿意,她高兴的很,你没看她天天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个妮儿啦,被酆佩轩迷住了。只要她满意就行了,她高兴比什么都好,咱们也应该替她高兴,酆佩轩又考上学了,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妈笑着说:“是啊,昨天我说她对婆家比对娘家还关心,还给我使小性子呢,哈哈。她在家任性惯了,不知道到婆家咋样呢。”
大嫂毫不犹豫地说:“不用担心她,有酆佩轩关照着她呢,不会有啥问题。别看酆佩轩年龄不大,心眼可是够数的很,啥事都想的很周全,有他罩着、管着秀秀,比咱们管着强多了,妈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妈不无忧虑地说:“我就是担心秀秀心眼不够数,到婆家惹是生非,你这一说,有酆佩轩呢,我就放心了。”
大嫂轻松地说:“秀秀聪明,心眼够数,只是经历少,历练历练就好了。”
提起秀秀做衣服的事,大嫂不在意地说:“秀秀很聪明,不管啥一学就会,不过做衣服不好学,我还是帮帮她吧。我也是只会做,不会裁剪,还要找人裁剪、锁边。”
妈嘱咐说:“她是个小妮儿,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多担待一点。不管是说话办事,还是干活,多教教她。”
大嫂恭敬地说:“妈,我知道,您放心吧。她回来我跟她好好商量一下,看看需要做什么。”
文秀回到家,大嫂对她说:“秀秀,酆佩轩上学需要的物品准备的怎么样了?一家人都很着急,怕耽误他去上学。”
文秀不在意地说:“也没啥可准备的,就是打毛衣、做衣服、做鞋子等等。妈教我做了一双单鞋,另一双也不难做;毛衣已经起针了,这个也不劳妈和嫂子操心;就是衣服和棉鞋我不会做,还要麻烦嫂子。”
大嫂坦白说:“我不会裁剪衣服,可以做,明天咱们找人裁剪一下,自己回来做。你量尺寸了吗?”
文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量的佩轩的身体尺寸数据,说:“我量了,但是量的不一定准,咋办?是不是谁裁剪谁量才好啊?”
大嫂不假思索地说:“那是,让谁裁剪呢?”
文秀想一想说:“嫂子,我明天让他在贾庄找人裁剪吧,如果让咱刘庄的人裁剪太丢人了,显得咱们多巴结他似的。”
大嫂笑了,说:“还是秀秀想的周到。不过在贾庄裁剪,你也要跟着,他一个人去不行,他啥也不懂。”
文秀装出无奈的样子说:“唉,真麻烦,这么多啰嗦事。”
大嫂给文秀打气说:“以后的事才多呢,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你的能力,干这些都不难。只是咱家的千金小姐成了他酆家的媳妇儿,啥吃苦受罪的事都要干,太便宜他了。”
文秀附和说:“就是,不能太便宜他,明天让他来咱家挖粪坑,好不好?”
大嫂赶紧说:“那可不敢,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了,国家的人才了,哪敢这样使唤人家?”
文秀不在乎地说:“他再是人才,也是咱家女婿,咱家的事,他敢不管?”
大嫂认真地说:“女婿是客人,咱家的正主才该干,你大哥最该干,可是他没那么勤快。”
文秀不以为然地说:“家里的重活都是大哥干的,爸爸也干,你也干了不少,就我没干过。以后让酆佩轩来干,他也应该干。什么客人不客人的,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不该干吗?”
大嫂坦然地说:“正主第一该干,女婿第二该干,还是先让你哥干吧。”
文秀不客气地说:“哼,不用白不用,明天我跟他说说,让他来挖粪坑。”
大嫂急忙说:“你就别丢人了,这事还让没过门的女婿干,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文秀不在乎地说:“嗯,你们脸皮薄,我才不管丢人不丢人呢,干个活,有啥丢人的?该挖的不挖,才丢人呢。”
大嫂解释说:“不挖当然丢人,让女婿干也丢人。”
文秀恳切地说:“你让俺哥挖,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俺哥一直当老师,干重活不多,把他累坏了,好几天过不来劲。酆佩轩在家里啥都干,一放假他就去生产队挣工分。前一段他和他弟弟两个人就挖了粪坑,人家的粪坑比咱家大多了。这劳力,不用白不用,咱家也没用过他,得让他好好表现表现。”
大嫂笑着说:“嗨,说做衣服的事呢,说到挖粪坑了,跑题了。”
文秀解释说:“没跑题,都是他的事,衣服是给他做,挖粪坑也是他的事。”
大嫂打趣说:“还是秀秀厉害,还没过门,就把婆家指挥的团团转。”
文秀不以为然地说:“哪有啊,不就让他来挖个粪坑吗?还没跟他说呢,他干过啥?不过,我说了他会来的。”
大嫂一本正经地说:“人家酆佩轩也懂事,会办事。咱秀秀也有魅力,有眼光,我还以为你是个温顺的小绵羊呢,谁知道还这么厉害。”
文秀摇摇头说:“我才不厉害呢,哪个没过门的媳妇儿敢厉害呀,不是找打吗?”
大嫂揭露她说:“你个秀秀,别装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谁敢打你呀?要打也是你打酆佩轩。”
文秀“嘿嘿”笑了。
大嫂追问道:“我说中了吧?你是不是经常打人家呀?”
文秀不情愿地说:“我哪敢打他呀?他厉害着呢,连柳庄的袁保六都听他的。那次我和他遇到柳庄的三个小混混要打他,他说,‘你们去把袁保六给我找来,我找他有事。’三个小混混就被镇住了,真去找来了袁保六,袁保六一见他就叫大哥,非要请他喝酒不可。他好说歹说才推掉了。回来我问他,‘你咋是个流氓小混混啊?’他说,‘我要是个流氓,肯定对社会危害比袁保六大的多。’你说,我敢打他吗?”
大嫂肯定地说:“他再厉害,也不敢打你,也是你打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可舍不得打你。”
文秀玩笑说:“你啥都知道,怪不得俺哥那么怕老婆呢。”
大嫂不以为然地说:“你哥才不怕老婆呢,他厉害着呢,你哪里知道?不过,秀秀,虽然酆佩轩怕你,但是他心眼可不少,肯定把你哄的服服帖帖,你小心别被他占了便宜。”
文秀愤怒地说:“嫂子你净想什么呢?把人家都想成坏人。他才不会占我便宜呢。他心眼不少,不过没有坏心眼。”
大嫂笑着说:“那是,俺秀秀肯定不会找坏心眼的人。”
大嫂和文秀一边研究做衣服的事,一边讲文秀与佩轩的闲话趣事。一会儿,妈做好了饭,招呼他们去吃饭,他们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