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客人都走了,爸爸问文秀:“秀秀,你拿回来这么多酒是怎么回事?这邓科长和洹水大曲是怎么回事?”
文秀就讲了她的奇遇,她说酒厂赠给她的二十箱酒她一半送给公司了,还送给曾叔叔三箱、曹叔叔一箱、金阿姨家一箱,剩下没几箱带回来了。
爸爸夸赞她说:“你做得对,就应该这样。”
文秀解释说:“我本来是一点不要,人家酒厂不答应,甄助理也说不可以,他帮我想出了这个主意:从酒厂来说,名义上送给公司;从公司来说,说是酒厂送给我的,我没要,就给了公司。”
爸爸边想边说:“这个酒不错,我以前喝过。以前我去安阳,你曾叔叔多数情况下是拿这个酒。”
妈妈关心地说:“秀秀,你这一段上班累着了,去歇一会儿吧。在家这几天多歇歇。”
文秀笑着说:“好,我听妈的话,知道妈最心疼我。”
妈妈亲切地说:“你知道就好,快去歇吧。”
文秀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跟进来,要给她铺床,她娇嗔地说:“妈,我会铺床,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儿了。”
妈笑了,说:“好吧 ,你自己铺床吧,我不管了。”说着,就往外走。文秀急忙说:“妈你别走啊,跟我说说话呗。”
文秀坐在被窝里,倚着床头,妈妈坐在床上,问她:“你跟佩轩写信没有?他情况咋样?”
文秀想着说着:“到期末了,他在准备考试。我这一段忙,也没咋给他写信,昨天闲下来才给他写了一封信。”
妈郑重地说:“凡事你要知道轻重,哪轻哪重要分清楚,知道吗?”
文秀撒娇说:“我知道,妈。”
妈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虽然定了亲,可是处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心思容易动摇,加上你们俩都在外边,都是城里花红柳绿的世界,自己要明白,也要守住自己的防线。不然,最后都是一场空,什么都失去了,后悔也晚了。”
文秀不在乎地说:“妈,我知道,我和佩轩不会有啥的,你放心吧。”
妈接着说:“我的话不好听,可是我想着还是说说好。外面的世界好看的很,城里那些小伙子,长的好的,家里有钱有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让人看着顺眼的,会说话会讨人欢心的,等等,啥人都有,看上去都很好,你看着顺眼,就已经拉近了距离,一不小心就被人家哄走了。你大了,爸妈也管不了你,凡事都要自己做主张,自己要明白自己是干啥的。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妮儿,可是外面还是不一样,所以我才说。佩轩你别看他说话不多,但是他的心眼比你多多了,他看事看的远。你俩一开始家里不同意,也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后来知道他不是个小混混,是个念书好的孩子,我和你爸就不怎么反对你们了,也不怕他家里条件不好。他能不能考上大学,他不清楚?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即使他第一年没考上,他也明白自己一定会走出去的,可是他还是跟你谈了,你念书好不好他也明白,但是他没有嫌弃你,他一开始就大致知道结果,可是他还是和你谈了,可见他看上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他不管怎样,不大会变心,这点我是这么看的。”
文秀看着妈说:“妈,你是说,他不会变心,我会变心?”
妈反驳说:“我没说你会变心。”
文秀不满地说:“你的意思不就是我会变心吗?”
妈慢慢说:“不是的,但是你要防着点,防着点自己,自己变是一点点变的,是不知不觉变的,不是一下子变的,这样的变等你感觉到了就晚了,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妈不是说你一定会变,而是让你心里有数,要知道反省自己。孔圣人还说一天三次反省自己呢。”
文秀笑着说:“俺妈文化不得了呢,啥都知道。”
妈不满地说:“你就笑话你妈吧。你妈说的可都是实在话,听不听在你。不说了,你睡一会吧。”说着,就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文秀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就睡了。她一口气睡到小龙放学回来,她还没醒。小龙拍着她的门,喊:“姑姑!姑姑!”她被喊醒。她赶快起来去开门,让小龙进来,一边说:“让姑姑穿上衣服。”
小龙指着她说:“姑姑多穿衣服,冷。”
文秀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小龙长大了,啥都知道了,还知道让姑姑多穿衣服呢。哈哈。”
她穿好衣服就抱起小龙到客厅,跟小龙一块儿玩儿。小龙从小就喜欢他姑姑,文秀放学回家首先就是带他,也特别喜欢他。有时候跟姑姑在一起,连妈妈都不要了,经常晚上要跟姑姑睡,让他妈妈骂他小白眼狼。
一会儿天就黑了,爸爸和大哥都回来了,大嫂特意做了几个菜,让大哥陪爸爸喝几杯。爸爸中午已经喝酒了,但是想着文明中午没喝,就没说什么。小龙一直缠着文秀,让文秀啥也干不成,只能带他玩儿。妈妈去蒸馍了,本来文秀想去帮妈妈蒸馍的,但是小龙又哭又闹,只好不去。饭做好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大哥给文秀也倒了一杯酒,文秀勉勉强强喝了,说:“我喝不了,不要给我倒了。”
大哥喝一口酒,品了品,说:“这个酒喝着不错,哪来的?”
文秀随意说:“我发的。”
文明不解地问:“你不是冶金公司吗?还发酒?”
文秀解释说:“人家酒厂非要发给我,我不要还不中,就只好要了。”
文明更不明白了,问道:“咋回事?”
文秀进一步解释说:“酒厂认为我帮他们卖了两千多箱酒,所以要发给我,我还不能不要。”
文明进一步问:“你咋帮人家卖那么多?”
文秀不在意地说:“我们公司召开成立大会,副总理和冶金部长、省委书记、省长都来了,吃饭的时候我给他们当服务员,部长跟我开玩笑,问我说这酒好喝不好喝,我说好喝。部长说你喝过没有,我说没喝过。部长说没喝过你咋知道,我说安阳人都知道。部长看我对答有趣,就逗我说,你喝三小杯酒,我就买十箱酒。我说我是个服务员,工作状态哪能喝酒呢?他让曾叔叔批准我喝酒,曾叔叔当然得批准了,人家大部长说的嘛。于是我连着喝了六个三小杯。部长看我实在,就说他要三百箱,副总理也举杯让大家喝,也算成我卖的,结果人家贵宾纷纷定酒,一会就统计了两千多箱。安阳的书记和专员高兴死了,非要和我一块儿照相不可。后来算算,可能一共卖了三千多箱。你说酒厂能不高兴吗?就这么回事。”
大嫂夸赞她说:“秀秀你太聪明了,你的应对肯定比你说的还精彩,你把领导哄的纷纷掏钱包买酒。”
妈听着笑着,大嫂说完,一家人都笑了。
一家人终于明白了为啥给她发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奇遇,都想着这个妮儿是个有福之人,在她身上什么奇迹都是可能发生的。
第二天早饭后,妈想起了了什么事,对文秀说:“秀秀,你这次回来三、四天呢,而且好长时间没回来,你看要不要去你婆家走走?”
文秀不在意地说:“我知道,妈。”
妈认真地说:“你要去,看拿点啥,我给你准备准备。”
文秀随口说:“妈,什么都不拿,不用准备。”
妈生气地说:“什么都不拿,你空着手去啊?人家不说你不懂事,人家会说你爸妈不懂道理。”
大嫂劝导妈说:“妈,你别那么为她操心,她什么也不要,肯定昨天是去过了。秀秀,是不是?”
文秀“嘿嘿”笑了。大嫂胸有成竹地说:“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文秀解释说:“昨天路过贾庄,我就顺便去了,想着也是好久没回来了,也没拿啥,就拿了一箱酒,一只烧鸡,一包点心。”
妈关切地说:“你公公婆婆身体还好吧?”
秀秀正经说:“好,婆婆在家,她身体不错,她说公公身体也不错,去上工了。”
妈妈点点头说:“那就好。”
文秀不经意地说:“我一会儿去贾庄看看,昨天去了没说几句话。”
文秀十点来钟骑车去贾庄婆家,她看门开着,就直接进院子里了,她想着婆婆在家,就喊一声:“妈,我来了。”
果然婆婆在家,婆婆马上答应一声:“哎!”然后就从厨屋出来了,两手沾着面,看来是在蒸馍。
婆婆高兴地说:“我想你今天会来,怕你来了进不了门,家里也没馍了,就没有去地里上工,嘿嘿,真等着你了。”
文秀直率地说:“妈,我和你一起蒸馍吧。”
婆婆拦住她说:“你别下手了。”
文秀干脆地说:“我没事,不干活不中。”
她洗了手,就和婆婆一起揉馍。她看婆婆怎么揉她就怎么揉,不一会儿,馍都揉好了,装进锅里,然后烧火蒸馍。婆婆烧火的时候,她坐在旁边,跟婆婆说话。
婆婆夸她说:“你做的棉鞋穿着特别好,暖和还舒服。我去队里上工,人家都说我的棉鞋好看,我说这是大根家的做的新鞋,人家都夸你。”
文秀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说;“做的不好,等这双穿坏了,再做一双。”
婆婆又说:“你给小根打的毛衣他舍不得穿,说以后再穿。”
文秀急忙说:“妈,你跟小根说,让他只管穿,打了就是让穿的,不要舍不得,以后我再给他打一件,两件轮换着穿。以后我给咱家每人打一件,让谁都有穿的。”
婆婆阻止她说:“给小根打了就中了,不用给我和你爹打了,我们老了,没个好歹,里面穿个绒衣能御寒就中了。千万不要花那个钱,费那个事。”
文秀干脆说:“没事。妈,花不了多少钱,也不费事。我给你和俺爹打个前面开胸的毛衣,不打年轻人那样钻着穿的毛衣。”
婆婆知道,她也拦不住文秀给他们打毛衣,可是她担心文秀多花钱,劳累,所以她不想让她累着。
文秀看到婆婆凝重的脸色,知道婆婆为她担忧,她安慰婆婆说:“妈,你别为我操心,我啥都知道,不会累着的,你放心吧。”
婆婆听了,知道文秀是个很懂事的媳妇儿,啥道理都明白,啥事都会干,心里特别满意。她边想边说:“文秀你跟大根很般配,大根也是好操心,啥事都会办,自从大根长大了,这几年就没人敢欺负咱家人了。过去对面的那个王八蛋老欺负咱家,自从前几年那次大根拿铁锨要劈死他以后,他家爷俩见了咱家人都躲着走,不敢跟咱家人打照面。那次大根要跟他家人拼命,我都吓死了,想着吃点亏也不能拼命啊,可是大根不听,拿起来铁锨就上去了,直接就劈那个王八蛋的狗头,他一看大根真的劈下来,赶紧跑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负咱家了。”
婆婆说的轻松,文秀听的心里怦怦直跳,她没听佩轩说过这件事,谁知道他这么敢拼哪?他胆儿也太大了,这简直不要命啊。
婆媳两个人说着话,不觉得馍已经蒸熟了。婆婆掀开锅盖,让蒸汽跑一跑,把馍拣到馍篮里。然后再烧水做饭。
文秀轻松地说:“妈,你烧火吧,我来和面擀面条。”
就这样,婆媳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做饭,一会儿就把汤面条做好了。爹回来了,看到文秀来了很高兴,文秀盛好了饭,端给公公婆婆,让他们二老先吃。一会儿小根也放学回来了,文秀劝他穿上给他打的毛衣,说以后还会给他打毛衣,不要这么节约。
她看到小根也大了,以后也要娶媳妇的,穿戴也不能太不讲究。她想以后条件允许了,给他也做点像样的衣服穿。她让小根穿上毛衣,看看合适不合适,小根穿了,她看挺合适的,就让他穿在身上,不要脱下来了。吃完饭的时候,姐姐听说文秀来了,去生意摊儿上路过这里,也过来了,跟文秀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文秀帮婆婆洗碗刷锅,忙完了,又到佩轩住的房间看看,打扫一下,然后就告别了婆家人,回刘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