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在此质疑我,却丝毫不担心父皇的身体吗?”
赵长霖冷着一张脸,看着包围自己的近卫军,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近卫军们中有人心虚,有人低头,有人愧疚,也有人怀疑。
“皇兄的身体如何,你心里清楚…不过才做上储君几日,就如此狼子野心!”
文王义愤填膺,一甩自己的长袖,回头看了一眼?公公,用威严的口吻命令道:“?总管,你前去查看皇兄的状况如何了?”
“看看这小太监究竟是妖言惑众,还是所言属实?”
?公公点了点头,脸上表情焦急,皇帝陛下可是他的保护伞,若是皇帝陛下出事…他也跟着要遭殃。
所以,?公公眼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他提起自己的长袍,步伐匆匆,路过那滩血迹,从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身上跨了过去。
他轻轻的掀开了帘子,头往里面探了进去,鼻腔之中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以及厚重的血腥味。
?公公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皇家礼仪,连忙朝前走了几步。
只看见帘子后面的龙帐之上溅上了无数血花,星星点点的,甚是恐怖。
一只苍白的手垂在龙床之上,上面爬满了青色的痕迹,鲜血落在黄色的龙袍之上。
流淌在指尖的血液也早已凝固,变成褐色。
“陛下…陛下…!”
“陛下…!”
饶是见过了再多的场面,?公公此刻心如死灰,跪在了地上,他双手颤抖,几乎无法喘气。
他的哭喊声音,让在帘子外的人,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情,纷纷噤声,连大气也不敢喘。
皇帝…昨日还与群臣把酒言欢的皇帝…竟然驾崩了!
这让人如何能相信…
皇帝的身体虽已经不再年轻,大不如前,可皇帝依然是皇帝,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御医。
赵长霖也走了进去,没有管身后已经拔刀对着自己的近卫军,她撩开帘子,手指抓到碧玉所制成的珠子,一片冰凉,蹿进四肢百骸之中。
一只垂垂老矣,苍白之手,正了无生机瘫倒在床边,褐色的血液早就已经干涸了。
“父亲…”
对于父亲的死,赵长霖曾经在脑海中想过很多遍,她对父亲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她小时候一个人在深宫之中,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为何物。
“是你…就是你!”
“是你杀死了皇兄!”
文王高举长袍,双手朝天,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的血泊之中,他声音悲怆,眼眶之中流出泪水。
相反,在一旁镇定的赵长霖反而却显得格格不入。
哭声此起彼伏,?公公和文王趴倒在龙床前,似乎是伤心不能自已。
“失礼了,长公主殿下,按照宫中的规定,现在微臣作为近卫军的统领,必须将你们关押起来。”
“等到…事情真相被查明之前,您都没有自由的权利。”
近卫军统领拿着长刀,双手抱拳,微微鞠了一躬,他极为尊敬,因为前几天皇帝陛下才下令让长公主殿下成为近卫军的直辖统领。
“你认为是我干的吗,凌统?”
赵长霖只是淡声询问一句,却让凌统如临大敌一般。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近卫军统领,鲜少有这样局促无奈的时候。
他不是傻子。
公主殿下这样问,大概是在确认自己的立场,究竟要站哪边。
凌统闭了闭眼,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声音诚恳的回答:“公主殿下,微臣只是秉公行事…希望公主殿下能够理解微臣的所作所为。”
“愿公主殿下,不要让微臣为难。”
作为近卫军的总统领,凌统本不用下跪,他所行使职权并无出错。按照皇家规定,如果皇帝遇刺,那无论谁出现在第一现场,都要接受牢狱之刑。
但他之所以要下跪,是觉得自己冒犯了长公主殿下,他仍旧是皇帝的臣子,所以才会向长公主殿下下跪。
“你尽忠职守,可你知道吗,你的双眼被蒙蔽殆尽,愚者只会成为他人的箭矢。”
赵长霖心中暗叹,父皇之前早就给过自己警示,他的死亡即日就要到来。
看来父皇早就知道了,文王有此异心。
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凌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陛下驾崩!就应该把杀人凶手抓起来!”
“现在她不是什么长公主殿下!”
“她只是一个杀人凶手!”
文王从龙床上抬起头,他的眼睛此刻已经哭的微肿,声音激昂,极其能够带动人的情绪,紧接着身后一堆近卫军就涌了上来。
他们纷纷抽出自己的刀刃,动作整齐划一,将赵长霖团团围住。
另外一旁的群臣头缩了下去,像鹌鹑一样,唯独几个胆子大些的,一直在观望这边的状态。
他们双手紧紧的插进袖子之中,心里不断的在猜想着皇帝陛下驾崩之后究竟会是长公主登上王位,还是野心勃勃的文王。
“我以储君之名询问在场诸位,你们觉得…是我杀了父皇不成?”
赵长霖看着无数把寒芒对准自己的脖颈,昔日这群人还对自己称臣,如今倒是刀刃相对了。
她不卑不亢,身姿挺拔,站在刀刃之中,对近卫军的围剿没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前几天的伤势,让赵长霖这几日都没有着胭脂水粉,可她这样脆弱苍白却又显得异常冷漠无情。
“你还要狡辩不成!”
文王暴怒起身,抬脚走了过来,身手矫健夺过一旁近卫军的长刀。
“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
“诸位记着了,若有朝一日我——赵长霖…”
话至此处,破空声响,一柄长刀砍了过来,赵长霖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躲闪,反而是伸出手,直直的握住了那刀刃。
一旁有大臣看不下去,用袖子挡着自己的侧脸,亦或只是转过身去。
利刃划破皮肤,猩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河,顺着赵长霖的手掌,一直蔓延进袖子里。
“登上这大宝之位,你们在场一个也别想逃,一个也别想独善其身。”
她语气发狠,狠狠的握紧那柄长刀,这副不要命的气势,就连文王都不曾料到。
眼神对峙,他有一瞬间的躲闪。
那是心虚,是害怕,是他看到了曾经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