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看见那血淋淋的头颅,脚步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寸,那颗人头上,虽然鲜血淋漓,但是能依稀辨认出。
这就是刚才还虎虎生威的马总镇!
“马兄…马兄…!”
文王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原本还嚣张的气焰霎时间熄火,双掌撑在地上,双膝跪倒。
紧抿着嘴唇,膝盖向前挪移,也不管自己白色尊贵的长袍,在地上擦出一团脏污。
双掌捧向那颗了无声息的断头。
“马兄…是本王害惨了你呀!”
他声泪俱下,也不知道是演给自己眼前的支持者、拥护者所看,还是情真意切,真的在缅怀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如何,在座的诸位都看清楚了吧?”
“乱臣贼子的下场。”
赵长霖心中早就将各个大臣面色变化记得一清二楚,有几个刚上任的世家公子,自然是心中藏不住事。
身躯哆嗦。
连方才偷看打量的心思也都没有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
“让皇兄好好看看!”
宽大的手掌抚上了那颗头颅的眼睛,缓缓朝下,将头颅死不瞑目的双眼给遮盖了起来。
眼皮合上。
“杀了你?”
“叔父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杀了你,可你的爵位还在,我难道要让文王世子继承王位吗?”
“未免荒谬。”
赵长霖抬起自己的手腕,修长的指尖微动,身后赶到的“鬼见愁”们整齐划一的一拥而上,他们拔出自己腰间所配的长刀,尽数将文王围了起来。
“我要的是一网打尽,斩草又除根。”
“就此放过叔父,岂不是犯了和父皇一样愚蠢的错误?”
“但父皇是父皇,我是我。”
“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白色的刀刃整齐划一的对着自己,就像是又回到了皇兄被刺杀的那晚,赵长霖站在人群中央,被近卫军团团围住。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赵长霖手指放下,指尖顶着自己的掌心,影卫的刀刃齐齐对着文王,杀机迸现。
她淡声说道。
“众将士听令,文王意图谋反,即日起关押朝廷天牢。”
“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准探视。”
这淡漠不轻不重落下的旨意,就像是宣判了文王此次刺杀计划的失败。
文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双腿在地上摩擦,挣扎起身。
但狄平的反应更为迅速,她的手掌一手摁住文王的肩膀,几乎是不加思索,一膝盖就顶了上去。
身上厚重的墨色盔甲似乎重若千斤,文王只觉得自己背后吃痛,整个人的腰身更加佝偻,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他好歹也是一方之王,何曾这样落魄过。
“你这个女流之辈!你懂什么…!”
“本王这几十年来,吃尽了无数的苦头,在宫中苟延残喘,在封地夹着尾巴讨好我那无用的兄长!”
“君子当以自强不息!”
“他只顾贪图着江山美人,只顾着自己享乐…何曾打理过这大好江山?”
“凭什么…本王不可以代替兄长!”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文王浑浊的双眼流出一行清泪,满盘算计,如今全都化作覆水难收,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一定,一定是那个女人。
一定是夏家那个闺女。
她定然会使什么巫蛊之术,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十重剑调遣而来。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几十年来,你克扣封地的税务,搜刮民脂民膏,为的就是养精蓄锐,巩固手底下的军队,拉拢将军。”
“不惜用黄金百两,拉拢各省朝廷官员。”
“甚至不惜对外声称你的儿子是个蠢才是个废物,是个天残之人。”
赵长霖蹲了下来,一字一句缓缓的说着,似乎是在文王图谋大计之时,也将文王的龌龊之事调查的一干二净。
“叔父不会该真的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一无所知吗?”
“那这样,叔父未免也太轻瞧了长霖。”
她眼眸之中并没有清剿文王一党的喜悦,赵长霖非常清楚,关押文王仅仅只是这场夺嫡战争的第一步。
之后,反对自己的声音势必会从各地藩王和将军之中传出,若是有心人连结各处大将,狼狈为奸,大举进攻今洲城。
这时候自己手底下关押的文王就还有些作用,赵长霖可以向天下昭示,自己身为皇帝,却并未处死造反的叔父,反而是宽宏大量的对叔父减轻罪责。
何错之有?
她已然是宽宏大量,免除了叔父的大逆不道,免除了叔父的死刑。
难道还不够仁慈吗?
之后,这群狼子野心之辈势必会向朝廷,会向皇室申请谈判,打探自己的态度,打探自己对皇位的坚定。
那时候自己害怕的想要“退位”的模样要展现的淋漓尽致,才能欺骗到这些自诩为大梁王朝正统的将军、谏臣们。
谈判进入到后半段,在自己即将被迫“退位”之际,只需等到这群乱臣贼子放松警惕,以为事半功倍,在今洲城外安营扎寨,半途就喝酒庆祝之际。
自己的手中的军队再从各省他处调遣过来,来一个出其不意背后夹击,瓮中捉鳖。
让这群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你…还有什么图谋!”
“子澄…他…是无辜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文王双眸睁大,眼中充斥着惊恐之意,手撑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
他原本就擅长谄媚讨好,只不过这些年来随着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文王已经不屑自己从前的做法。
“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本王争不赢你,那便就争不赢你!”
“可是,你不能对子澄他一个无辜稚子痛下杀手…你不能这样做…赵长霖!”
嘶吼声渐大,几乎是震耳欲聋。
狄平眉头一皱,膝盖用了些力气,直接将乱动挣扎的文王死死的压在地上,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曾剩下。
也对,只有有尊严之人才配得上他人的尊重。
这般无耻之徒,自己为何要给他脸面?
“朕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叔父,从今日起,你便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王爷了。”
“你是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