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火把在长街上亮起,人群攒动,熙熙攘攘的,他们手中端着自家的饭菜,想去犒劳一下今日击退敌军的将士们。
“老刘你可真大方,这么好的腌肉也拿了出来,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吧!”
看着肥瘦均匀的肉条,旁边拎着大饼的男人都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若有似无的调侃着。
“唉,如果朝廷的这些大头兵,真的能够一举击退水匪,别说是这几条腌肉了,我就算是把自个儿家猪圈那头老母猪宰了,做成扣肉,也是愿意的啊!”
“我在郊外好不容易盘了一块地,打算种些瓜果,卖给那些果农,这虽然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可比整日出海打渔那要安全的多……可如今,水匪猖狂,连果园里的果子都要抢!”
“我这几年是亏的血本无归,差点连裤衩子都赔了进去…如何不能恨他们恨的咬牙切齿!”
作为邻居,老刘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只能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老刘的肩膀。
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这水匪的恶行,哥俩儿要是坐下来倒上一杯白的加上花生米,那能念叨个三天三夜。
怎么能不恨啊?
“唉呀,谁不是啊,咱们哥俩可真是难兄难弟,以前还可以去商船找个卸货的活干…挣个三瓜两枣的,回家给孩子交学钱,可如今,他们这群水匪将水道都堵死了,过往船只都要交买路钱,商船只能一再压价,克扣我们的工钱!”
如今年纪上来了,也不知道打渔还能打上几日,西州城物资匮乏,他们想找个手艺活儿养家糊口都没有。
坐在马车内的夏知元用手支撑着下颚,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这就思量开了。
水匪扎根西州城百年有余,对来往商客,百姓层层剥削,甚至偶尔还从朝廷手上刮油,看来身上油水很足啊,这要是能够剿匪成功,想必一座港口的钱,那是不需要再伸手向朝廷要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和成王商量,毕竟成王能够出兵,是因为殿下答应了他,将西州城的封地赠与成王。
不然,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援兵,都是人情世故啊。
“在想什么?”
“水匪的事情?”
赵长霖靠在马车上,微眯着双眸,双手环胸,打算歇息片刻,她自然也听到马车外两名农夫的交谈。
逐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是,殿下…如若要在水匪的根据地上建立港口,让商船往来贸易,这事我们得和王爷商量吧?”
夏知元凑近了一些,手指勾过赵长霖身边的毛毯,手指展开,又将毛毯仔仔细细的包裹住殿下的双腿,担心殿下着凉。
感受着腿上知元的动作,赵长霖轻哼的笑了一声,她道:“朕是说过将西州城交予成王,可却没说将这港口给他。”
“这也需要问过他的意见吗?”
“不过说还是得说,不是现在就是了。”
听君一席话,夏知元醍醐灌顶。
原来殿下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如若没有港口,西州城浑身上下能榨的油水也就那么点,可若是有了港口,那就不一样了。
西州城的渔货和瓜果能够在别处卖出高价,这一切都要仰仗着商队的水陆速度,瓜果能够及时到达目的地且不腐烂,事情这就成了一半了。
“殿下果然精于算计,知元佩服,佩服。”
夏知元拍了一通马屁,连连夸赞,但说是拍马屁,其实也不全然,因为当初夏知元真的没往这方面去想。
赵长霖会将西州城的人口和经济直接拆分,她也确实信守承诺让成王得到了西州城,不过却也遏制了成王进一步的发展可能。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有反心,可这手中没有大把的雪花银,谁愿意跟你过家家?
听着知元夸赞自己,赵长霖一挑眉宇,抬起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莞尔道:“精于算计…朕在知元的面前倒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都是跟着知元学的冰山一角。”
“知元还记得从前说过的话吗,叫朕不要心慈手软……朕现在做到了吗?”
以前她不愿意这样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后来赵长霖发现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愚蠢至极,正所谓水至清而无鱼,自己如若不能明白这个道理,那就一辈子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
任人拿捏。
总觉得殿下这么说有些阴阳怪气,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夏知元挠了挠脸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长霖手上捏着毛毯,凑了过来。
“知元不仅仅是精于算计,还擅长魅惑人心,连带着朕,连带着忠勇侯…许许多多的人…都被知元所吸引,不是吗?”
“如此说来,知元夸赞的人不该是朕,而是知元自己。”
殿下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又开始说起陆伯山的事情,哪怕现在的陆伯山只不过是一具无头尸体,也仍旧不能让赵长霖吐出咽下的那口醋。
“可是…要知元来西州城不该是陛下自己吗?”
“怎得如今翻起了旧账,又成了知元的错了?”
马车缓缓行驶,夏知元干脆起身,坐在了赵长霖的身上,她笑眼盈盈,手指落在赵长霖的耳垂上。
轻轻的揉搓着,不带着任何力道,就像是抚摸着西州城街道的小猫一样,动作温柔。
这句话直接把赵长霖给怼的哑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闭眸任凭夏知元对自己上下其手,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夏知元见陛下理亏让着自己,她便得“理不饶人”“变本加厉”的揉搓着赵长霖的耳垂,将那有些微凉的耳垂揉得红彤彤的。
然而,夏知元还没来得及尽兴,马车就微微摇晃,马车厢内一抖,也不知道是马蹄子踩到了石子还是怎么样,夏知元身体失去平衡,手腕一歪,就跌倒在赵长霖的身上。
夏知元的发髻也散乱了些许,落了下来。
赵长霖反应及时,用手护着夏知元的腰肢,不让她跌倒。
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犹豫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