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眨了眨眼睛,心里像揪乱了的丝线找不到头绪,好像再一次失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什么都不对。
“炎凉,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但是请你认真看看我,慢慢和我交往试试。我们算是先结婚后恋爱,但是不要一上来就拒绝我,也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好吗?”盛泊言的语调小心翼翼,声音里透着哀求。
炎凉思索了几秒钟,郑重地点了点头。
盛泊言欣喜若狂:“谢谢你,炎凉,你还要答应我,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易离开我!”
炎凉哂笑,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呢。
“好!”她还是含笑应下了。
盛泊言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伸展一下手臂,长舒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炎凉斜睨了他一眼,清眸中含着笑意。
“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从我决定今天跟你表白开始,我的神经就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中。你要是再不答应,就要崩断了。”
“哪有那么夸张。”炎凉呵呵笑,“为什么突然是今天?”
盛泊言舒展的表情收敛了一些:“炎凉,你知道汪家这次的毒地,就是前不久我给他们的那块,其实我提前就知道,故意给他们的。”
炎凉神情一顿,疑惑地问:“为什么?”
盛泊言审视了炎凉一瞬,脸上坚毅冷峻的五官覆上了一层悲戚,语声透着一股戾气:“汪清海就是害死我爸爸和妹妹的罪魁祸首!事后,汪凯烨用了手段给汪清海脱罪,最终只有一个流氓顶下了所有的罪责!”
“啊!”炎凉嘴巴无力地张了张,她只知道汪清海纨绔不务正业,却没想到背地里竟是无恶不作。而汪凯烨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使他更加嚣张跋扈。
不禁想起上次盛泊言狠揍汪清海的场景,每一记重拳砸在汪清海身上,仿佛凝聚了深仇大恨般,夹带着雷霆之怒,当时炎凉以为盛泊言气汪清海伤害她,却原来里面还有另一层缘故。
“所以,你来晏城就是为了报复汪氏父子?”炎凉小心地问了出来。
“嗯,”盛泊言沉重地点头承认,深深凝视着炎凉,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不是担心我阻止你复仇,因为他们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和哥哥?”炎凉理解了盛泊言心中的顾虑和纠结,淡然一哂。
盛泊言羞愧地垂下了头,牙关咬紧,拳头攥了几下:“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炎凉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就算没有我那件事,你也会用别的办法把毒地给他们。”
盛泊言震惊地望着炎凉,原来她都懂,那么……
“没事,我不会怪你。”炎凉蹙起眉头想了想,用沉静的声音说,“他们犯了罪,就该受到惩罚。你不用顾忌我,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这事,要不是汪清海急功近利,不计后果,你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炎凉回想认识他们以来,他们从来没有给过她亲人的温暖和关爱,汪清海就不用说了,总是为了给汪清婉出气,变着花样欺负她,甚至想把她扔给一群流氓。
想起那事炎凉就后背发凉,汪清海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穷凶极恶,这样的渣滓就该关进去,省得再祸害别人。
汪凯烨虽然是她生物意义上的父亲,但他从没有因为找回炎凉而欢喜,一心只想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如果炎凉不是嫁给了盛泊言,他恐怕连承认她这个女儿都不肯,在他眼里,给他带来利益的才是女儿,汪清婉胜过她这个亲生的。
炎凉冷静地看清了这一切,也就对他们不抱什么幻想,更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情感,她只是心疼商子萱一腔慈母之情,才愿意回到汪家。
“你真的不在意他们吗?”盛泊言握住炎凉肩膀,忐忑地问,“这次可能只是让他们有一些损失,下次,我的手段会更凌厉无情。哪怕把他们关进去,你也不在意吗?”
炎凉迎着盛泊言的眼睛:“不在意,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管我,真的!”
如果她遭遇盛泊言那样的血海深仇,恐怕会红着眼珠子见人杀人,见神杀神,什么都不能阻挡自己的复仇之路。盛泊言顾忌她的感受,说明在他心里,自己是占据很重要的位置的。
还真是讽刺,盛泊言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如果不是炎凉,而是在汪家长大的女儿,恐怕他们之间也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突然想到盛少珺,炎凉直视着盛泊言的眼睛问:“盛姨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世,无法接受才搬走的?”
盛泊言神情一僵,无奈地点头:“我会跟她谈的,你和汪家不一样,她慢慢会理解的。”
炎凉想起白天和盛少珺的那次见面,要不是盛泊言的电话,她应该会说些什么吧。
“换作是我,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媳是仇人的女儿,每次看到我,她都会想起死去的女儿和丈夫。”炎凉垂下眼帘沮丧地说。
盛泊言感觉和炎凉之间的高墙再一次慢慢垒了起来,很快就会完全把他们俩隔绝在两边,终其一生都难以见到。
他呼吸紊乱,不安地抓住炎凉的手,像是说服她,也像是说服自己:“你不要多想,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我妈一直都很喜欢你,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炎凉躲闪开他灼热的目光,转眼看向远处霓虹交错的街道。那里是一派喧嚣的盛世场景,而她和盛泊言站在结界的外面,站在黯淡的阴影中,仿佛与一切的幸福隔绝开来。
盛泊言望着炎凉闪烁不定的眸光,心慌得乱了节拍,他握紧了炎凉的手,不肯松开。
“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盛泊言深沉的嗓音沾了点哑,绝望中透着无限的温柔缱绻。
炎凉的心似是被什么触动了,微微一颤,她回眸望进盛泊言的眼眸深处。
今晚月色很好,给他们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却是清冷的色调。
盛泊言把她送回东孚公馆,他下了车,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炎凉感受到他的唇与额头相触瞬间带来的灼热,脸颊倏地被点燃了。
盛泊言掉转车头回了老宅,这段时间盛少珺精神不稳定,他需要守着她。
直到洗漱过后回到卧室,炎凉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她探手摘下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把那个小水晶瓶吊坠放在手心里端详了半天,轻轻叹了一口气,找了一个孔雀蓝的首饰盒,把它小心地放了进去。
这枚陪伴了她三年的项链,终于被她摘下来了,她知道,以后也不会再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