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震怒,下旨命令东厂、锦衣卫、大理寺共查此案,务必找到吕有良及“妖书”的始作俑者,否则提头来见!
又命国子监祭酒出面安抚众举子,说此事无凭无据,不能光凭一份传单便给贵妃定罪。
请大家稍安勿躁,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圣上一定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有意包庇,姑息养奸。
这才暂时把群情激愤的举子们安抚下来。
压力一下给到了东厂、锦衣卫和大理寺。
谢长安把东厂人手撒了一半去山西和江南,沿途寻找吕有良的踪迹,另外一半日夜轮班,在京城大街小巷蹲守可疑之人。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龙门船宴依然如期开张了。
在试营业期间,江璃便请了东厂寅字卫的兄弟们,还有和她相熟的徐档头,去体验江南船宴。
她包了三条画舫,此时河面已然结冰,画舫全停在岸边。
船舱内放着炭炉,用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烤得暖烘烘的,纵是停在冰面上,也不会让客人觉得冷。
船舱内陈设得十分雅致,锦绣铺就,香气氤氲,四角各悬挂着一盏宫灯,一个古朴的汝窑花瓶,插着几枝盛开的白梅。
船宴主营的自然是河鲜,刘管事特意从东北请来擅长冬捕的“渔把子”,在冰面上凿出冰洞子,捕捞上不少鲜鱼。
可想而知,这冬日的鲜鱼,价格定会贵得离谱。
但对于京城权贵来说,吃的就是一个稀罕,就算是天价,也照样有人吃得起。
看着一桌子的鲜鱼锅子、鲜鱼鱼脍,寅字卫的兄弟们都咋舌不已,这一桌得多少银子啊?小十六家里的生意居然如此奢靡!
他们不敢调侃谢长安,便对江璃挤眉弄眼:“咱们头儿真是好福气,小十六自己有本事,家里又有钱,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姑娘!”
徐档头就比较直接了,多喝几杯后,搂着谢长安的肩膀笑道:“头儿,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喜酒啊?”
江璃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谢长安笑道:“她还小,过一两年再说。”
江璃羞得扔下筷子就跑了。
谢长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耳尖也红得滴血。
他站起来笑道:“兄弟们慢慢吃,我去去便来。”
他在无人的画舫上找到了羞涩的小姑娘。
江璃正趴在画舫窗口,看着远处的灯光。
谢长安从后面把她圈进怀中,笑道:“你跑什么?日后他们就不取笑你了?”
江璃往他胸前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声道:“长安哥哥,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他在她发上轻轻落下一吻,哑声道:“我也想早日把你娶回家。”
江璃在心里暗暗道,快了。
这时,刘管事让人放起烟花,结冰的河面上,倒映着满天璀璨绚丽。
两人倚在窗前,心里满溢着甜蜜旖旎,只盼这一刻能到永远。
龙门船宴开张后,果然生意异常爆火,画舫不提前一月预订,根本就抢不着。
崔珏对那位龙门东家的巧思更是折服,冬日开船宴,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却被她折腾出不少新鲜花样。
冰上歌舞、冰嬉表演、冰灯会、冰上花火节……令京城中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难怪晋王对她如此倾心,不知何时,才能见一见这位惊才绝艳的女子?
如果有一日,她也入了晋王的后宫,瑾儿哪会是她的对手?
崔珏想到这儿,不禁暗暗头痛。
南宫清和自然是最早光顾船宴的那一批贵客。
刘管事得了江璃吩咐,拿出十分小心,殷勤接待。
茶上的是最好的明前龙井,鱼脍用的是最好的花鱼,切得透如碧玉,薄如蝉翼。
他亲自为南宫清和调好酱汁:“殿下请尝尝。”
南宫清和夹起一片莹白如雪的鱼片,拌上满满的配料,放入口中,但觉香辣酸鲜,鱼肉鲜脆爽口,一口吃下,口舌生津、满齿留香。
“江南鱼脍,本王一向只闻其名,未得一尝,如今看来,琼脂玉膏,也不过如此了!”南宫清和赞道。
刘管事拱手笑道:“殿下谬赞了!”
崔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也不由赞道:“妙哉!”
南宫清和眸光微动,笑着问道:“你们东家,是不是也最喜这鱼脍?”
刘管事恭敬回道:“我们东家素来便爱吃鱼,就是不会挑鱼刺,是以家中向来只给她做鱼丸、鱼羹,偶尔也做鱼脍,就是不能多吃,毕竟是寒凉之物。”
南宫清和不由失笑,爱吃鱼却不会挑鱼刺,阿璃怎的如此招人疼?
江璃爱吃什么,他暗暗记下了。
崔珏悄悄瞄了他一眼,晋王眼中的温柔缱绻都快溢出来了,他暗叹一声,这是爱到骨子里了啊。
龙门船宴名声鹊起,连张皇后都悄悄订了个画舫,和老皇帝微服私访去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甚至还擦出了点小火花。
京中权贵们对此十分眼红,不少人还想将龙门船宴据为己有。
后来一查之下,发现龙门商行背后居然有东厂撑腰,只得悻悻然作罢。
京城下雪了,龙门船宴又组织了冰嬉大会,各种冰上活动层出不穷。
各世家公子、高门贵女可以滑冰、打冰球,年纪小一点的公子小姐则可以堆雪人、打雪仗,驾驭着小冰车满场乱窜,看得江璃眼热不已,恨不得自己也跑到雪地里,尽情地撒欢。
刘管事便悄悄给她开了个“深夜场”。
江璃带着小鹰,在深夜无人的冰面上旋转起舞。
雪片纷纷扬扬地飘飞着,她一身黑衣,形如鬼魅,逐风嬉戏,与雪共舞。
这画面也不知是唯美,还是吓人。
若不是有宵禁,这一幕不知会吓着多少深夜的行人。
谢长安静静地站在画舫上,看着她喜笑颜开、自由自在的样子,脸上不由笑意渐深。
希望在他的羽翼下,他的小姑娘能一直笑得这么明媚恣意。
年关渐至,“妖书案”仍毫无头绪。
当朝堂中又有人提出立晋王为储君一事时,皇帝淡淡道:“妖书一案悬而未决,众卿家莫不是忘了,尔等仍是待罪之身?”
你们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呢,就想搏那从龙之功?老子还没死呢!
众臣只得作罢。
皇帝虽然恼火,但不能不让人过年啊,只得暂时按下此事。
东厂、锦衣卫撒到山西、江南一带的人马,也逐渐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