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面无表情地道:“我母亲身怀有孕后,江夫人与江老夫人故意蹉磨她,让身怀六甲的她为老夫人侍疾,通宵达旦,夜不能眠,稍有不对,便动辄罚跪,导致我母亲早产。”
“胡说!”江老夫人失声叫道,“没有的事!”
江修远听得两眼通红,他万万没想到,他公事繁忙,无暇看顾方仪,母亲与于氏竟然如此折磨她!
江璃道:“我有人证。请朱大人传证人。”
朱明源点头应允。
莲姑姑走进公堂,扑通跪下,哭道:“奴婢张小莲,是方大小姐贴身丫鬟,奴婢可以作证,我家小姐便是那黑心的于氏害死的!”
“无耻刁奴,血口喷人!”
于氏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来,指着莲姑姑,“这个贱妇是家中逃奴,她的话岂能作证?”
“江夫人此言差矣。”
谢长安缓缓说道,“我早就为莲姑姑赎了身,靖安侯也已将卖身契发还莲姑姑,如今她乃良民身份。”
于氏目瞪口呆,她不是将这贱妇发配到洗衣房了吗?何时竟赎了身?
朱明源道:“张氏,将你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是!”
莲姑姑眼含热泪,“我家小姐身怀有孕,却被江夫人和江老夫人百般蹉磨,导致她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只活了姑娘一个,小公子不幸胎死腹中……”
江璃大惊,她还有个弟弟?
她恨恨地盯着于氏,原来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三条!
“小姐生产后去了半条命,于氏又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位所谓的高僧,说小姐所生之女不吉,克父克母,更与老夫人八字相克!”
“于氏便命人将尚在襁褓中的姑娘送到乡下,并将小姐降为妾室,导致小姐郁郁而亡!”
莲姑姑声泪俱下。
于氏反驳道:“我何错之有?方氏怀有双胎,早产不是很正常?胎死腹中又与我何干?”
“方氏所生之女确是不吉,她一出生,便克得老夫人卧病在床,这难道不是事实?”
朱明源瞥了一眼“不吉”的福慧郡主兼靖安侯,不由深感头痛,于氏这个蠢妇,这不是上赶着找死?
“大胆刁妇!”
廖无庸一拍桌子,“先帝亲赐郡主封号‘福慧’,你竟然说她不吉?”
于氏吓得一哆嗦,扑通跪在地上:“冤枉啊,不是我说的,是那位高僧说的!”
朱明源问道:“那位高僧是谁?”
于氏支支吾吾地:“是永祚寺的大觉禅师,游方至此,发现府中有阴气滋生,经禅师查探后,确认阴气出自刚出生不久的……侯爷。”
朱明源疑惑地:“永祚寺?永祚寺有这么一位大觉禅师么?”
永祚寺是大楚香火最盛的寺庙之一,若是永祚寺的大师这么说……
谢长安微微一笑:“我也有几位证人,朱大人可传他们上堂问话。”
朱明源道:“传证人上堂。”
两个锦衣卫押着三人上堂,于氏一见,顿时惊恐万分,一下瘫倒在地,面色惨白。
都过了十几年了,他们怎么还能找到这几人?!
她哪里知道,谢长安初识江璃时,便已对江府展开过全面的调查,早就发现方氏死得蹊跷。
以东厂的手段,只要有心去查,顺藤摸瓜之下,很快便将这三人揪了出来。
这三人,一个是个肥头大耳的光头,一个是个五旬妇人,另一个则是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
江老夫人吃惊地:“大师?李稳婆?刘大夫?”
谢长安笑道:“看来祖母都认出来了。”
“这三位分别是,于氏所说的大觉禅师,为我岳母接生的李稳婆,为祖母看诊的刘大夫。”
“哦,对了,我岳母产后虚弱,为她看诊的也是刘大夫。”
朱明源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堂下何人?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大觉禅师”战战兢兢道:“小民姓钱,名怀通。宛平县人士……”
朱明源脸色一变:“你竟敢冒充永祚寺的高僧!”
钱怀通哆哆嗦嗦地道:“是……是江夫人,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假扮成和尚……”
“胡说!”于氏嘶声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人!”
钱怀通战战兢兢地:“那些话,也是……江夫人教我说的……”
江璃冷笑一声:“那么,这位李稳婆,定是趁我母亲生产之时,做了什么手脚吧?”
“而这位刘大夫,便是让我祖母病倒,让我母亲病亡的罪魁祸首了!”
李稳婆、刘大夫连连磕头:“大人明鉴,是江夫人,江夫人指使我们的……”
这三人早就被锦衣卫严刑拷打过,此时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稳婆供称,江夫人让她在方仪生产之时做手脚,致其难产,欲使胎儿胎死腹中。
没想到最后还活了一个,江夫人因此还扣了她一半酬劳。
刘大夫也供称,江夫人让他等方仪生产之后,便在江老夫人的药中动手脚,造成急病的症状。
又在方仪的药中下了使其气虚血瘀的药物。
方仪本就身体虚弱,心情郁郁,未几便油尽灯枯,溘然长逝。
莲姑姑那时受方仪所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江璃到了乡下庄子,如今才得知这些内情,不由哭倒在地。
江修远也掩脸痛哭不已。
江璃两眼通红地瞪着他,早干嘛去了?
但凡他能上心一点,方仪就不会在如花的年纪,香消玉殒。
谢长安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于氏还在负隅顽抗:“这是诬蔑!我没有做过!”
江老夫人心虚之下,故作震怒:“于氏,你这个毒妇!你连老身都敢算计?”
她嚎啕大哭起来,“可惜了我的小孙子啊,好好一对龙凤胎……”
其实于氏动的这些手脚,她何尝不知?
她也是后宅妇人,这些阴私手段,就算当时不知,过后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当于氏接手了方仪及方家的偌大家财后,江老夫人见钱眼开,便只当不知,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公堂上一片哭嚎之声。
“肃静,肃静!”朱明源连拍惊堂木。
众人这才止住哭声。
“于氏,你还有何话要说?” 朱明源厉声问道。
于氏抵死不认:“这些人是锦衣卫送来的,酷刑之下,自然是让他们说什么便说什么!口说无凭,证据呢?”
于公明也离座,为于氏叫屈:“我妹妹素来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谢长安冷笑:“好教你们见识一下锦衣卫的手段!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