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攻小队在午后才享用了一天的第一餐,厨房的炉火已被他们收拾妥当。大家都知道田三的任务,按规矩,侦查员需带上干粮。老鬼特别为田三和胡加盖煮了两个鸡蛋,每人两个窝窝头,一壶水。他们的枪法虽非民兵队最佳,但侦查能力却无人能及。两人机智狡猾,在马骁俊的教导下,擅长隐蔽自身,深谙马骁俊的真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日暮时分,两人启程,目标是侦察距县城最近的日军补给点。在土山坳的日军据点,田三领取了三十斤玉米面和十斤白面,背负着行囊走向县城。要进城,必须经过土山坳,那里设有关卡,进城前必须接受检查。原本并无此据点,但近期日军察觉八路军活跃,便增设以防伪装的八路军乘虚而入。
“三哥,队长给的手枪太难用了!还不如每人一把盒子炮。”胡加盖抱怨道。
“有枪就不错了!咱们缴获的都是日军的,他们自己都觉得盒子炮不如手枪实用。”田三回应。
“也是,训练时我用盒子炮,平握射击很难命中目标。就像手枪那样开枪,枪口乱跳,子弹四处飞。”胡加盖说。
“侦查时,武器小巧灵活最好!没被发现是好事,就算被发现,咱们也能应付。”田三说。
“就是队长太吝啬!咱们手上两箱日军的炸雷,只给了四颗,打起来火力肯定不够。”胡加盖忧虑道。
“你是在害怕吗?”田三问。
“笑话!出来侦查还怕丢命?”胡加盖反驳。
太阳落山后,路上行人稀少,通往县城有几条路。两人选择最近的,翻过眼前的山林,到达田家村山坳的三岔口。
冬夜寒冷,天黑后林中起风,呼啸的风声让人胆寒。胆小的人恐怕都不敢踏入林子,何况山林中埋葬的亡魂众多。田三无所畏惧,小时候曾在坟头上睡觉,对鬼神之事毫不在意,还想着见见它们的模样。胡加盖年纪小些,胆量不及田三,路过坟墓时,身体颤抖,问道:“三哥,天黑了!林子里不会有鬼吧?”
“你连命都不怕丢,还怕鬼?咱们娘死了不也是鬼。”田三说。
“那不一样,等死了再说是鬼!三哥,咱们并排走。”胡加盖加快步伐,紧紧跟在田三身后。
月夜寒风,两人在山林小路上紧裹棉袄。翻过几座山林,终于来到田家村的三岔口,田三停下脚步:“还真想回去看看。”
“路过家门口还不进去?走,过三岔口去看看咱们田家村。”田三说。
田三想过家门,但他有任务在身,如今他是正规的八路军战士,未经命令回家是违反军纪的。现在回去时机不对,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当田三走过山坳三岔口,踏上通往村口的小路时,眼前一片熊熊烈火,村子被烧得厉害。
“那是田家村!村子被烧了……”胡加盖大喊。
田三一震,向村子跑去。
“你不能去!”胡加盖扑上去抱住田三。
“村子被烧了!肯定是鬼子扫荡了村子,我要去看看。”田三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你没看见村口大火下的鬼子吗?几十个鬼子!去了也是送死!咱们还有任务。”胡加盖抱住田三大吼。
“啊!啊……啊啊啊啊……”田三瞪大眼睛看着熊熊烈火,泪水横流,说不出话来。火焰中躺着一具具尸体,火光照耀下,一队日军正朝这边赶来。
田三挣扎着要拼命,被胡加盖的话浇灭了冲动,他只能痛苦地看着,被胡加盖拖着藏起来。
“别冲动!队长说过关键时刻要冷静,尤其是遇到重大情况。仇一定得报!现在我们要摸清这股鬼子的情况,告诉队长,全部消灭。”胡加盖咬牙道。
鬼子越来越近,胡加盖捂住田三的嘴,不再出声。田三就在山坳后的山石旁看着,看着扫荡田家村的鬼子走近。
他想拼命,但他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这样他和胡加盖一个都活不了。
‘村子被鬼子扫荡了,被烧了!村里人都被杀了,杀了啊。
队长!咱家人全被鬼子杀了啊。’田三咬牙,拳头紧握,毫无血色。
“太君!那个女人太倔强,开枪杀了我们五六个兄弟,连太君也被杀了一个。
我们赶到时,那女人直接用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自杀了。”伪军中的一个盒子炮鬼子弯腰怒气冲冲地说。
“八嘎!那是贞洁的女人。”领头的鬼子中尉骂道。
“是是是,那女人是贞洁的!听说还是田家村民兵队长的老婆。”这个汉奸连续鞠躬,谄笑着回答。
‘队长的媳妇死了!?’胡加盖颤抖了一下。
‘小妹!’田三咬牙。
‘这股鬼子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都得死。’田三狠狠地咬牙切齿。
等扫荡的鬼子离开,胡加盖才松开捂住田三的嘴:“他们往县城方向走,这时候城门都关了!如果不是刘家村新修的日军据点增派的鬼子,就是土山坳据点的。”
“他们都得死!你现在立刻去找队长,告诉他情况。”田三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满脸仇恨,恐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