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归至衙门后,包勉稍作休憩,旋即步入书房,翻阅起《洗冤集录》手稿,一心欲于其中探寻古时如何仅凭一副骸骨断定死者之性别、年龄、身高与容貌。
“男之头骨大且重,女之头骨小且轻;男之骨盆形窄而长,上口狭,近桃心,骨盆腔之态若漏斗;女之骨盆形宽而短,上口阔,近圆形,骨盆腔之态似圆桶……”
包勉紧盯着《洗冤集录》中所记载之文字,眉头紧蹙,目光专注,暗自忖度:“原来竟是这般,这女子盆骨宽而短,想必是与生育有所关联。宋提刑不愧是法医学之鼻祖,其见解之独到、学识之渊博,着实令人钦佩至极!”
他缓缓合上书卷,长舒一气,心中暗暗立誓:定要以宋提刑为楷模,刻苦钻研这法医学之道,为世间之公正和清白贡献己力。日后,无论面对何等错综复杂之案件,都要如宋提刑那般,不被表象所迷,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窗外,一阵寒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亦在为包勉之决心击节。
包勉迈着大步走出书房,径直朝着殓房行去。他一心想要再一次对骸骨进行查验,瞧瞧能否验出死者之性别、年龄以及身高。
“包推官,包推官,有新发现!”恰在包勉走在通往殓房之途中,只见一名捕快脚步匆匆,神色肃穆。他身着略显破旧之官服,眉头紧拧,双眼布满血丝。虽是寒冬时节,可其额头却密布汗珠,汗珠在冬日之冷风中凝结成霜,却也无暇擦拭。
包勉听闻有人呼唤,赶忙停下脚步,旋即迅速转过身来。只见来人正是捕快钱六,包勉之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蹙,目光如炬,随即问道:“小六,有何新发现?”
钱六弓着身子,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把手中之两本折子呈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说道:“包推官,方才卑职等人在发现骸骨之处的附近,发现了这两样东西,皆是吏部所发之上任官凭与告身。卑职兄弟几个怀疑这死者极有可能是朝廷命官,因此特地前来禀报!”
包勉一把接过那两本折子,迫不及待地翻开,目光急切地扫视着上面之文字:“兹委任卢甲,益州府人士,为苏州司理参军……”包勉看完官品,随后又翻开告身,此刻他双手微微颤抖,心中大惊:“这……这死者竟然是苏州司理参军?”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这苏州府司理参军怎会命丧于此?是遭人陷害,还是另有隐情?包勉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包推官,这其中会不会有假?倘若死者真是苏州府司理参军,那么如今的苏州府司理参军又是何人?”钱六虽是个捕快,但他常年跟随捕头秦立抓差办案,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只见他眉头紧蹙,一脸焦急,将自己心中之疑惑一股脑说了出来。
包勉又一次翻开官凭,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官凭上的吏部印信,随后说道:“这吏部的印信乃是真的。若这死者确为苏州府司理参军卢甲,那么如今的司理参军定然是有人冒名顶替。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本官应当去拜谒一下赵知府了。”
此时的包勉,心中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思绪纷乱。他深知此事一旦属实,必将掀起一场官场风暴。而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重起来,让人感到压抑。
包勉不敢有丝毫耽搁,旋即动身前往知府衙门。一路上,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形。
到了知府衙门门口,正欲向值守衙役说明来意,身后忽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包大哥,今日怎得这般有空来知府衙门了?”包勉转身一瞧,发现原来是知府赵端之子赵世俊。赵世俊一身锦衣华服,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跋扈之色,却多了几分书卷气。
包勉拱了拱手,神色凝重道:“贤弟,我此番前来乃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求见赵知府,此事关乎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
赵世俊见状,收起笑容,正色道:“包大哥,究竟所为何事?若信得过小弟,不妨先与我讲讲。”
包勉略一迟疑,想到赵世俊之前虽有些纨绔,但如今看其模样似乎已然改过,或许能帮上忙,便压低声音道:“世俊贤弟,实不相瞒,今日杭州城郊发现一具骸骨,死者很可能是位朝廷命官。”
赵世俊听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惊道:“竟有这等事?包大哥,那你快随我去见我父亲。”
两人一同走进知府衙门,穿过公堂便来到花厅之中。只见这花厅布置得典雅精致,雕花的屏风将空间巧妙地分隔开来,一侧摆放着几盆盛开的兰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地上铺着绣有精美图案的地毯,正中央是一张檀木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此时,杭州知府赵端正与一位中年妇女坐在花厅之中品茶。
那中年妇女身着一袭绛紫色的绸缎长裙,裙上绣着朵朵娇艳的牡丹,外罩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领口和袖口镶着细密的貂毛。
她的发髻高高盘起,插着一支金镶玉的发簪,耳坠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面容白皙,眉如远黛,双眸明亮,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拜见母亲大人!”赵世俊见到双亲后,恭恭敬敬地躬身作揖,尽显对父母的尊崇之态。
赵世俊之母柳嫣然见着自家儿子,忙起身将其轻轻扶起,而后微微一笑,温婉道:“我儿今日不是约了同窗以诗会友吗?怎就归来了?”
“回母亲,孩儿正欲前往,却在衙门口碰巧遇上了包大哥。包大哥言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父亲,故而孩儿带他前来。”赵世俊眉头紧蹙,满脸焦急,额上亦有汗珠渗出,同时还用眼角余光快速地瞥了一眼自己父亲,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包勉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下官包勉,见过赵知府,见过赵夫人。”
赵端微微一怔,目光与柳嫣然短暂对视一眼,神色略显疑惑。随后转向包勉,说道:“包推官,究竟所为何事如此紧急?”
包勉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赵知府,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容下官向您单独禀报。”
赵端轻抿一口茶,放下茶杯,沉声道:“既然如此,夫人,吾儿,你们且先回避一下。”
柳嫣然与赵世俊母子二人微微颔首,柳嫣然带着些许疑惑与赵世俊离开了花厅。
赵端看向包勉,目光严肃:“包推官,说吧。”
包勉深吸一口气,将发现骸骨以及可能涉及苏州府司理参军之事详细道来。说着,包勉双手将官凭与告身呈上。
赵端接过两本折子,翻开匆匆扫视一遍。突然,他双手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直流,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惊道:“包推官,实不相瞒,这卢甲与本府乃是同科进士,我二人惺惺相惜,曾义结金兰。”
包勉听后,脸色愈发凝重,忧道:“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有人冒名顶替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
“包推官你可有什么线索?”赵端轻捋胡须,面色凝重地问道。
包勉摇了摇头,说道:“经过下官初步检验,除发现死者生前曾遭人殴打,其余别无线索。”此时包勉眉头紧锁,继续道:“下官以为,当从这官凭与告身入手,顺藤摸瓜,或能寻得些许端倪。只是此事颇为棘手,还望赵知府能给予下官些许支持。”
“包推官放心,此事本府定会如实上奏朝廷,请官家下旨命吏部的同僚仔细核对官凭与告身。包推官亦可给包大人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包大人,同时请包大人从中协助。”听罢包勉的话,赵端沉吟片刻,而后缓缓说道。只见他眉头紧蹙,目光中透着凝重与坚定。
包勉拱手应道:“多谢赵知府,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包勉转身离开花厅,步伐匆匆。赵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书房,包勉即刻研磨铺纸,给包拯修书一封。他笔触沉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叙述,字里行间满是对真相的渴望和对正义的坚守。
信写完,包勉长舒一口气,唤来包墨,叮嘱道:“包墨,此信十万火急,务必速速送达开封府,你必须亲手交给三叔。”
包墨领命,快马加鞭朝着东京汴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