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黄的烛火映在许满仓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火光微微闪烁。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高芷兰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心中也越来越虚。
她想把所有事都告诉许满仓,却也知道一旦全都说了,她就再不可能留在许满仓身边了。
故此问过这句话之后,高芷兰的眼中闪过几分慌乱,不敢再去看许满仓的眼睛,而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说的什么话,我为何不信你?”
许满仓似乎什么都没听懂一样,轻声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愿不愿意和我回草原去。”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从见到殿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无处可去了。”
高芷兰的声音很低,低到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但她的话语还是打断了许满仓的声音,随后又轻声道:“殿下让我去何处,我就去何处。”
“只要殿下不弃,即便做个侍女,我也愿意。”
这是高芷兰的真心话。
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为许满仓的妻子,且看许满仓的为人,成为他的女人都不大可能。
但她还是愿意跟着许满仓,哪怕会去北狄那个不毛之地。
“那就这么定下了。”
许满仓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而后起身笑道:“我会全部准备好,明日带你返回。”
说完,许满仓迈步离去,表现的和之前一般无二。
可高芷兰心中的那种失落却愈发强烈了。
她几乎是用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拉住许满仓的冲动,在对方离去之后,她只是站在门口,透过窗棂的缝隙看着那个伟岸的身姿。
高芷兰知道,她以后和许满仓单独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今夜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
但她还是放弃了。
具体是为了什么,高芷兰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无法说服自己对许满仓动手,更无法说服自己用全无下限的办法对付许满仓。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坚持吧。
……
院落,偏房。
赵峥完全没有睡意。
从刘小七进来之后,他就一直盯着这个小太监看,看了足足几个时辰,却一句话都不说,看的刘小七全身都是白毛汗,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小七见过很多贵人,连皇帝的面都见过,可却没见过和惠王一样的怪人。
进门之后,他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直勾勾的看自己,好像完全傻了一样。
刘小七的膝盖之前刺骨的疼,现在已经有点儿麻木了。
上回跪这么长时间,还是打翻了掌事公公的茶,被公公罚的时候。
许是过了百年之久,赵峥才微微动了动,轻声开口问道:“你,是父皇的内侍?”
赵峥的嗓子像是被人用刀割了一样,声音异常的嘶哑,几乎难以辨别。
但刘小七还是听清了,立刻磕头回道:“奴才不是,奴才只是外殿伺候的,没福分伺候皇上。”
“你们,来了多少人?”
赵峥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臂膀,再次问道:“全都被北狄人捉了?”
刘小七一点都不敢隐瞒,再次叩首道:“回王爷的话,奴才这一行有三百护军,十个内侍,本来已经快到奉池城了,可却被人半路截杀。”
“三百多人,就活下来奴才一个啊!”
话说到后面,刘小七已经带上了哭腔,一边叩首一边哭到:“王爷,奴才能见着您,都是祖宗保佑啊。”
“被杀了?被杀了……”
赵峥喃喃的重复了两句,眼中忽的冒出几分颓然来。
见到刘小七之后,赵峥想了很多很多。
之所以一直没说话,他是有些没弄清许满仓的意思。
乾国皇宫的太监是装不出来的,他们常年在皇城内,已经养成了独特的样子,没见过的可能觉得奇怪,见过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赵峥看到小太监刘小七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陷阱,是北狄王子给他下的套。
所以他才一直没说话,怕一句话说错了,惹得北狄王子不高兴,给他上一顿酷刑。
观察了许久之后,见这小太监虽身上带伤,却似乎没什么特别急的事,心思这才安顿了几分。
之后,赵峥又想,这些太监是不是皇城来送圣旨的,然后都被北狄人抓住了。
北狄人拿到了皇帝的圣旨,然后又要搞什么别的阴谋。
顺着这路又想了极多,怀疑惶恐惧怕之类的情绪在他心中盘旋了好大一圈,几乎让他精疲力竭。
直至现在,他才开口询问,想弄清许满仓的想法。
可是许满仓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刘小七是皇城的太监,没准能成为一枚可用的棋子,故此才送到赵峥身边的。
听到刘小七说使团队伍悉数被杀之后,久违的惶恐又在赵峥心底化开,他的双唇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脑中想到了自己的无数种死法。
北狄人连皇帝的使团都杀了,可能是看到了皇帝的圣旨,然后大发雷霆。
他们或许很快就要来拿自己的命了!
赵峥仰头,紧闭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小七却是心中纳闷,不知道这王爷是怎么回事,怎么问到一半还不问了呢。
他此时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北狄人已经攻破了奉池城,惠王成了北狄人的阶下囚。
那个北狄的大人物把他弄这来,可能是想套什么话。
没有利用价值的小人物是没有活着的理由的,刘小七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故此赵峥闭嘴之后,他开始着急了。
见赵峥半天不说话,刘小七又磕了个头,颤声道:“王,王爷,咱们,咱们后边该咋办啊。”
“陛下这次没调大军过来,兴许还不知道这里的事,咱们……”
“那个北狄王子,都和你说什么了?”
赵峥此刻忽然开口,仰着的头猛的收回来,眸子有些泛红,看的刘小七心底发毛。
他立刻低下头去,赶忙回道:“那个,没说什么,就是问了奴才是谁,来送什么消息。”
“奴才猪狗不如的人,哪知道什么消息,只是说了些在宫里听到的流言。”
“什么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