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部和火蚕部的人并不足以让许满仓亲自迎接,他只是坐在大帐内,等着人进来。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许满仓喝干了碗中的奶茶,微微抬头。
最先出现的是嘎吉尔,呼厨炎就跟在她身后。
娜仁托娅被几人簇拥着随后进来,她穿着华丽的长衫,头上挂着草原特有的装饰,大大的发簪高高隆起,装扮的很是郑重。
看起来,火蚕部把娜仁托娅的婚礼看的很重要,是当成大婚办的。
许满仓并未见到火蚕部的大头人乌赤泰,反而在娜仁托娅身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乾国面孔。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一直跟在赫连通宝身边。
许满仓微微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娜仁托娅在别人的搀扶下缓步上前,双膝跪地,郑重其事的朝许满仓行礼。
“火蚕娜仁托娅,见过哈只儿殿下。”
娜仁托娅俯首行礼,跟随她前来的火蚕部成员全都恭敬的行礼,样子十分郑重。
不得不说,娜仁托娅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她身上没有了印象之中的妩媚,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庄重。
只是这一幕在许满仓看来却有些滑稽。
虽只见过两面,但他却知道娜仁托娅是什么样的人,也大概明白这其中的权术游戏。
娜仁托娅之前是屠各大妃送给他的侍女,可她却是火蚕部大头人的女儿,而火蚕部属于赫连部,赫连部又想造反推翻王庭。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单从这件小事上便可看出端倪。
“起来吧。”
许满仓轻轻点头,抬手让娜仁托娅起来,但却没有起身去扶她的意思。
娜仁托娅起来之后,许满仓又道:“阿伊腾格里一直在等你,你先去见她吧。”
“至于火蚕部一同过来的人,可以先下去休息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许满仓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个乾国人身上。
对方虽始终在笑,可许满仓却感受到了某种潜在的危机。
那人的笑容让许满仓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跟在陶陂身边的主簿。
这两人的笑意虽不一样,但给许满仓的感觉却十分相似。
故此,许满仓没有立刻和他们接触的想法,打算先问问呼厨炎。
呼厨炎此时已站在了许满仓身边,他早已将许满仓当成了自己的领头人,无论出任何事,他都一定会站在许满仓这边的。
火蚕部的人很快就下去了,嘎吉尔给他们准备了欢迎的宴会,外面很快便热闹起来。
此时,许满仓才示意呼厨炎坐下,而后开口问道:“火蚕部这次都有谁过来了?”
“我怎么没看到他们一个头人?”
“火蚕部的头人都没来。”呼厨炎直接道:“倒是赫连部安排了个人领队。”
“那人我认得,是赫连通宝的谋士,乾国人,叫柯埭。”
听到这话,许满仓微微皱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这么大的事,娜仁托娅的亲属不来,的确有些奇怪。”
许满仓皱眉道:“王父说什么了吗?”
呼厨炎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明白了许满仓的意思,随即摇头道:“王庭没有任何命令传过来。”
“大头人是收到了赫连部的消息,所以才派我出来护送的。”
许满仓捋着下巴,觉得此事越来越蹊跷了。
北狄虽没有乾国那么多规矩,但很多事还是要遵循礼法的。
就比如北狄王赐婚这事,火蚕部必须要有王庭的命令才能动身送人。
可许满仓却没收到王庭的消息,这本身就很诡异。
“殿下,您是在担心什么?”
呼厨炎似乎看出了许满仓的顾虑,低声道:“护送的过程中,我已经查看了队伍的构成。”
“火蚕部送来的嫁妆很多,也有一千多族人,但却没有战士,应该都是一些依附火蚕部的小部落。”
“他们不会对殿下构成威胁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许满仓捏了捏鼻梁,又问道:“大头人还和你说了什么?”
勒巴儿人老成精,可能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但许满仓还有些稚嫩,他只是发觉不大对劲,但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呼厨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
“哦,对了,王庭的鹰使到了,一共五只,还有两个负责照顾鹰使仆从,之前才刚到部族驻地,大头人让我顺路给殿下送来。”
“鹰使。”
许满仓立刻想到了什么,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呼厨炎出去参加宴会了,许满仓却并未出席,而是留在自己的毡房中喝着奶茶,脑中不断想着相关的事。
不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门口,许满仓抬头一看,是嘎吉尔。
她的面色很不好看。
许满仓微微皱眉,问道:“嘎吉尔,你怎么了?”
“现在部族里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嘎吉尔没立刻说话,而是走到许满仓身旁,在他身边坐下,而后才开口道:“哈只儿,我感觉火蚕部的人没安好心。”
“嗯?什么意思?”
“他们把离开阿史那族的那些人都送回来了,其中还有我的兄长。”
嘎吉尔看着许满仓,她的眼神十分复杂,里面既有仇恨,又有无奈。
“查木思居然舔着脸去见阿母,就和之前一样。”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背叛了部族之后,还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
许满仓闻言,眯起了双眼,他一言不发,直接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哈只儿!你千万别冲动!”
“哈只儿!”
嘎吉尔有些后悔,她拦不住许满仓了。
阿母的毡房就在王子大帐外面。
当初许满仓想让阿母住进王子大帐的,但阿母怎么都不同意。
许满仓无奈只能将她的毡房放在一边,并嘱咐给阿母最好的待遇。
如果没有阿母和嘎吉尔,许满仓就死在多年前的那个寒冬了。
他对恩人的情义格外珍惜,也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的恩人不敬。
到了大帐外,许满仓没去看正在狂欢的人群,而是站在了阿母的毡房外。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您就和嘎吉尔说说,让我们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