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旦开始,便是注定的惨烈。
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了原本双方的谋划,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草原的北方展开。
呼厨炎麾下的六千人好像一支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了巴尔思的三重防线,不知砍杀了多少人。
同样的,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冲锋的过程中,也不知有多少战友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冲锋。
摆在屠各部面前的只有向前的血路,根本就没有退路。
可巴尔思部队的人数却远在呼厨炎之上,光是前面阻截的巴尔思部骑兵就超过万数。
远处还有大量的骑兵正在集结,粗略算去,整体人数至少是呼厨炎的三倍。
有这样的实力,可对乾国征战的时候,北狄王却从未给王子们下过令,也从未让他们出过兵。
此时呼厨炎才明白,屡次的对乾国征战,看似是北狄的国策,要去南边打草谷,要让北狄的族人们活下去。
可实际上,从那时北狄王就已经开始消磨各部族的实力了。
此消彼长之下,就算之前屠各部没被肢解,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屠各部也会被几个王子瓜分。
在拓跋凌的眼里,可能从来就不曾有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部族。
只要不是拓跋族的人,就全都是外人。
呼厨炎的眼睛已经通红了,他身边的战友也越来越少。
巴尔思部的骑兵不断涌过来,麾下的部队没有了最开始的冲击力,已隐隐被围在了正中。
巴尔思部的驻地就在不远处,充其量只有十里左右的距离。
可就这十里,就这战马可以快速奔袭的距离,却好似成了天堑,他似乎永远也到不了了。
呼厨炎狠狠的咬着牙,同时挥动手中长刀,再次砍翻了冲上前来的一个骑兵。
他转头看向身后,几乎所有的将士都陷入了围困之中,有的一人要对付三人。
远处,另外一支骑兵也在集结,应该很快就要冲过来了。
呼厨炎此时意识到,自己的决策是有失误的。
在明知道巴尔思有防备的前提下还选择在侧面冲锋,还想着能直接冲破他们的防御接回族人,这根本就是妄想。
可呼厨炎原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且不说许满仓给他的命令,单他自己和麾下儿郎的意愿而言,他们也不可能丢下族人直接逃遁的。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退路的冲锋,可能也是屠各部在草原上的绝唱。
或许,这是呼厨炎最后一次带队征战了,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夜晚的草原。
可他不后悔,他麾下的所有正浴血奋战的儿郎也都不后悔。
他们都是为了自由在拼搏,为了部族的未来在拼搏,这和之前单纯的抢夺有本质的区别。
为了自己的理想,就算死在了黎明的前夜,也没有任何人后悔。
“杀!”
呼厨炎再次嘶吼一声,挥动手中的弯刀。
长刀砍在眼前一个骑兵的皮甲上,直接卡在了他被砍碎的肩胛骨中。
呼厨炎猛的用力,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居然折断了。
呼厨炎忽的一愣,但他反应极快,直接在马背上调转方向,猛的一脚将眼前的敌人踢落下马。
下一瞬,几把钢刀同时朝他头上劈来,呼厨炎立刻转身去躲,同时要伸手去夺对方的武器。
嗖!嗖!
噗!
正此时,一阵破空声呼啸而来,几枚箭矢钻入眼前几个敌人的身体,将他们直接射落。
呼厨炎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耳畔同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如呜咽一般的巨大轰鸣在远处传来,呼厨炎瞪大了双眼。
他分明看到不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了大量高大的骑士。
那些人全都骑在巨鹿身上,手持战锤,身材高大。
硕大的骨锤高高的挥舞着,无数箭矢在他们身后破空而来。
嗖嗖!
呼厨炎下意识的弯腰躲避,口中同时高声喝道:“躲!快躲!”
“所有人向外冲,向外!快!”
呼厨炎的命令急促且尖锐,但在这杀声一片的战场上,却很快被淹没了。
他的命令不可能贯彻实施,只因为两军已成胶着状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根本就没人听到他的命令。
只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呜咽声似乎更大了,伴随这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不断逼近的巨大嗡鸣。
隆隆,隆隆。
巨鹿巨大的蹄子踩在草坪上,传来比战马更加低沉的闷响。
那些巨鹿骑兵冲入巴尔思的部队之中,无数北境人挥动手中的巨锤,狠狠的砸向眼前的人。
随着一阵嘭嘭的闷响,不断有巴尔思的骑兵被砸碎头颅,直直的摔落战马。
呼厨炎抬头看向身后,只见自己麾下的将士很多已被北境人的巨鹿骑兵淹没了。
他顿时目眦欲裂。
既然已经无法冲入巴尔思的驻地,注定无法带回之前的族人,那就战死在这吧。
这是呼厨炎脑中瞬间钻出来的想法。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调转马头,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疯狂的向后冲锋。
杀一个北境人就不亏,如果能侥幸杀掉两三个,那死了也值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呼厨炎脑中盘旋,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呼厨炎直接冲入了对方的阵营之中。
长矛向前,瞬间捅穿了一个北境人的胸膛。
那北境人闷哼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呼厨炎抽出长矛,正要对身旁的其他北境人动手时,却忽然愣了。
他发现周围的北境人居然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对他不管不顾,只是抡着硕大的战锤进攻巴尔思的骑兵。
再看向两侧,呼厨炎更懵了。
那些原本已被对方淹没的将士,居然全都愣愣的骑在战马上,脸上全是茫然。
他们都和呼厨炎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北境人根本不进攻呼厨炎的部下。
可能也是因为屠各部的将士都穿着之前的皮甲,和巴尔思麾下的人有明显区别。
可即便这样,眼前的情况还是让呼厨炎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