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步姽刚说完，顾棉清就哭了出来，当上女将军是巨大的压力，她一方面靠着几位老将军的情分，一方面承受着他们的不支持，而如今还要落到做叛徒的地步，她怎么可能不崩溃
可是姚步姽说得对
是她要守护的，她要在战场上亲手带回所有她在乎的人，她也要在现在的境况下保护每一个她在乎的人，所以她能承受，她必须承受
顾棉清离开了，苏景行从后面抱住姚步姽沉默下来不说话
姚步姽顿了好一会问他
“离开荆南军你后悔吗？”
苏景行声音闷闷的
“顾棉清都豁的出去，我自然也得为保住荆南军出一份力”
他叹了一口气
“他们将希望加在我身上，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放弃做将军，专心陪着你就会断了他们的念想”
“可惜人心难测”
苏景行的言语里有很多遗憾
“我也帮不了你”
他能做的远远赶不上顾棉清
姚步姽听出他话语里的低落，转身抱回去，轻轻亲了亲他的侧脸
“怎么会？就像梁博文他只是单纯的信任你，荆南军有很多人因为你才愿意帮我，这是事实，眼下也是因为你接受我，承认我”
“苏景行，你爱我就是在帮我”
苏景行笑了一声，抵住姚步姽的额头
“那我一定努力帮你”
两人感受着难得的温纯时刻，姚步姽突然说
“我给你建府吧”
苏景行一愣
“什么？为什么？”
“我想封你为镇国公，赐你国公府，这样对于荆南军的老人来说也好接受”
苏景行一愣，最后纠结的点落在了国公府上
“府邸建成了，我不是非得住过去吧，咱俩还是一起睡是吧”
姚步姽笑了一声，难得跳脱地搂住他的脖子
“那就看苏国公的表现了，若是伺候的好，下次还召你随侍”
苏景行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多谢陛下厚爱，臣一定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
说完抱着人朝着屋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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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运气的守恒的，那周启觉得自己一定是之前几年过得太好了，才会在如今落入这种局面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涂着黑色的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坐在路边，眼前的破碗里偶尔会被扔进几个铜板，只是每次清脆的声音一响，他的头都会不自觉地埋得更低
从逃跑到现在已经两日了，他从受尽宠爱的太子变成了路边脏兮兮的小乞丐，而付出了这么多的他，还在吃不饱
眼泪瞬间就充满周启的眼眶，可是他不能哭，一天的饥饿足以让他意识到在流浪的日子里，连清水都很难得
姑母哪里他不敢回去，生怕她迁怒于自己，可是之后怎么办呢？
没等他继续往后想，一道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王二毛，快过来”
周启一愣，反应过来时叫自己，逃跑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说两个人各起一个，都叫假的就很公平了，所以他就有了王二毛这么个蠢名字
虽然有些不满，周启收起碗，将碗内的六文钱收起来，起身一拐一拐地走过去
“什么事，大妞”
故意叫出对方的假名，可惜大妞根本不在乎，她皱着眉看向周启的腿
“你腿怎么还不好？不就是小崴伤吗？”
周启抱怨
“我怎么知道？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腿还疼的要命，你搞到吃的没有？”
“行了，别抱怨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给我们找到好地方了！”
“什么地方？”
周启迫不及待地凑上去问
姚灵光卖了个关子
“晚上你就知道了，给，就找到了一块馒头，你对付吃吧”
周启半信半疑地拿过馒头
“你不吃？”
“吃啊”
姚灵光从怀里掏出剩下半个馒头
“咱俩一人一半，对了，你今天要到多少钱？”
周启不情不愿地拿出瓷碗
“两文钱”
姚灵光直接拿起一文
“行，还是一人一半，公平公正”
两人跟前一天一样，维持着饿不死又吃不饱的状态又过了一天
夜间的月光如约照亮大地，破庙的门只能遮住一半的光亮，躺在墙角的姚灵光推了推周启
“二毛快起来”
周启反应迅速地睁开眼睛，抱起自己的小破碗问
“怎么了？”
姚灵光看着外面兴奋地说
“她们来了”
周启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是有人来了这一点足以让他警惕起来，将拿起白日捡的木棍子藏在身后，周启半跪着看着外面
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只有隐约传来的猫叫声，周启等了半天半天除了风声什么都没听见
他忍不住皱眉问
“人呢？”
姚灵光也觉得奇怪，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突然问
“昨天外面有这么多猫叫吗？”
周启一愣，什么猫不猫的，哪有心情管这些？
姚灵光也不需要他回答，弯起腰摸到门边，朝着外面喵了一声
她这一声非常不像，一听就是人模仿的，可是外面的猫叫就像受到召唤一样，纷纷跟着叫起来，紧接着就是明显的脚步声冲过来
周启的心一下子吊起来，藏起来的棍子被他一把抓起来横到面前
门被嘎吱意思拉开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前，看到姚灵光他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是大妞？”
姚灵光点点头，指着角落里的周启说
“他叫二毛，我们是一起的”
小男孩敷衍地一点头，眼睛四处看着，确认这间连佛像都被搬走的破庙里没有其他能藏人的地方才朝外面小声地喵两声
紧接着，黑夜的安静被打破了，从四面八方窜出不少小孩朝着这间破庙赶来
周启下意识躲到姚灵光身后，紧张地问
“怎么回事？”
姚灵光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阵仗，双腿微曲随时准备逃跑，可是外面的一群小孩直接围住破庙，全程安静无比
屋内的瘦弱男孩推开剩下的一扇门，朝着外面语气尊敬地说
“大姐，可以进来了”
周启抓住姚灵光的衣服，吓得嘴都不利索
“为什么还有大姐？你到底找的什么人？”
姚灵光心里也没谱，她只知道这是一群前不久进城的孤儿，好像以前还做过流民，到了九安才安定下来，但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
她下意识后腿，一把抢过周启的棍子，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
“我喊跑，你就朝着窗户跳出去”
周启只顾着点头
门外的人靠近了，是个身形比周围人高出一头的女孩，她动作很慢，但是周围人见怪不怪默契地等待她的动作，直到上台阶的时候瘦弱男孩才上前搭了把手
姚灵光将这种怪象收入眼内，直到那女孩走到屋内，她才开口问道
“你有眼疾？”
对面女孩没有说话，但是瘦弱男孩却突然暴怒，指着姚灵光的鼻子就喊
“关你屁事，闭上你的臭嘴！”
姚灵光神色立马多了几分凌厉，但是马上收起眼神低着头没说话
对面的女孩拉住瘦弱男孩，头微微偏，朝着姚灵光的方向问
“大妞？你可以叫我小花，我是领头的，你可以跟我谈”
刚刚被骂了的姚灵光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调子回答
“你都带人把我们围住了，现在还想谈什么？”
瘦弱男孩怒气冲冲地还想说话，小花叫他的名字
“瘦猴”
被叫做瘦猴的男孩马上闭上嘴，老实地站定到小花身边
小花上身绷直，空洞地眼神看着对面，语气甚至都没有变化
“你说得对，我没必要跟你们谈直接审就可以了，说吧，你们是哪里来的人？谁带你们来的？”
姚灵光一哽，没想到对面人反应这么快，但是也略微放心一些，这些小乞丐只是担心她们背后有人来抢她们的饭碗
没人拦着，瘦猴颇为嚣张地问
“我大姐问你话呢，快说”
姚灵光也不怕，张嘴就来
“我们是从边城来，一路上跟着几个商队，身后没有什么人只想在城北讨口饭吃”
瘦猴点点头，他们这样的半大孩子多是这种经历
看对面有人相信了，姚灵光忍不住有些得意，虽然她们年纪差不多，但是她可比对面聪明太多了，随便糊弄过去不是问题
小花低头跟瘦猴说了两句话，瘦猴表情一僵，对着他们说
“后边那个人，对，就是你，出来”
被指到的周启表情难看，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瘦猴向前一步，绕着他来回走了两圈，突然一出脚，朝着他那条好腿就踹过去
周启另一条腿下意识往地上一踩原地跳了两下，他有些愤怒地看着对方
“你干什么？”
瘦猴看着他冷笑两声没有回答，周启后知后觉自己跳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姚灵光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看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好在没人针对他伪装瘸子的脚继续问
瘦猴抱着双臂问
“你也是边城来的？”
周启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地嗯了一声，瘦猴又问
“那你说两句边城话”
周启一顿，他哪里会什么边城话？他这辈子还没去过边城！
他的脑子快速地转，吞吞吐吐地解释
“我不是边城人，我只是从边城来的”
“放屁”
瘦猴直接打断他的解释，对着小花说
“大姐，她们俩不老实，我们直接把人赶出去得了”
小花摇摇头
“搜身，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周启马上捂住这两天私藏的几文钱，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姚灵光也是脸色铁青，脚尖的方向都转变了
小花偏偏耳朵，出声警告
“你要是敢跑，明天我就去找城防军抓你”
这下是真的震慑住了姚灵光，她不怕几个小屁孩，但是不能真的被城防军盯上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几个小姑娘被叫进来，动作快速地想要搜身，姚灵光居然抵抗不及被按住了
她不可能这么弱！姚灵光心里一慌，旁边的周启率先倒下去，最后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食物有问题
随后整个人跌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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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崭站在大殿门口等待着召见，从两日前起火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惴惴不安，姚灵光行踪成谜，他不得不一趟一趟往火场跑，但是每次都害怕真的在废墟里挖出一具尸体
他知道自己异常的行为一定会引起怀疑，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果然，今天姚步姽要见他
夜间的光亮全部来自于各处的烛光，宇文崭孤身一人站在大殿门外，四面八方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压缩在脚下，更加形单影只了
等到了午后，大殿的门打开，周昕浣走了出来，她身影一出现，一群侍卫奴仆就马上凑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周昕浣从人群的缝隙里看了一眼，笑了一声
“宇文将军，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宇文崭还是未来一片大好的南商王上眼前的红人，拿着把匕首就敢去刺探前代正王的尸体
如今却像一条可怜的，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宇文崭收敛心思恭敬地回答了一句
“见过长公主”
他能感觉周昕浣的目光略过自己，在他佝偻的身形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收回目光
“谁能想到当年一别，再见竟是在姚步姽的宫殿前”
宇文崭低着头没有回答，周昕浣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可笑随口感叹一句罢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她也离开了
宇文崭的身体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至始至终礼数周全，侍卫走到他面前，温声说
“宇文大人，陛下有请”
殿内的布局跟宇文崭熟悉的其他两个宫殿不一样，这里更像是一个大一些的书房，几套座椅朝着门摆放，显然有很多人平日就在这里办公，最奇怪的事没套座椅面前都铺着毯子，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这种疑惑在他被安排坐在姚步姽桌子最前面的时候解开了
宇文崭有些不适应地想要起身，姚步姽出声直接问他
“前两日正国使团被人偷袭你知不知道？”
宇文崭一顿，他这几天都精力全都放在找人上，但是使团被袭击的大事还是隐约听到了
“听说了”
姚步姽点点头，让人取出一把弯刀摆在桌上
“这个，你见过吗？”
宇文崭的目光恍惚了一瞬
“见过”
姚步姽靠在椅子上，点头
“到现在为止，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