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禹怀疑自己老爸在报复自己,而且他有证据,但他不敢说。
他给灶台铺上三层塑料膜,接着全副武装,戴着手套袖套口罩头套,系着围裙,用专用的油污洗涤剂清洗油烟机外壳。
“别光洗壳,你得拆开来洗,尤其扇叶,上边肯定沾了很多油都转不动了。”
齐禹斜他一眼,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放屁。
小餐馆才营业一个多星期,油污再重能重到哪里去?
他想干脆丢掉抹布摸鱼算了。
这时就听到齐清河自言自语:“哎呀,今天的牛腱子品质真好,下午抽时间腌一下,整根放下去卤吧,完了再卤水里泡一夜,明天早上捞起来切片下面条,肯定很美。”
齐禹:“爸,只要洗扇叶吗?风道里边要不要也擦一擦?”
齐清河瞄了他一眼,没回答,接着自言自语:“不知道明早送来的凤爪品质怎么样,要够肥美的话,就拿来先炸后泡再卤,做成虎皮凤爪,后天早上就吃卤爪面了。”
齐禹:!!!
他顿时干劲满满,哐啷一下就把油烟机外壳卸了下来,抓着抹布刷刷刷一顿狠擦,动作很大,速度很快,洗的贼干净。
齐清河露出阴谋得逞的狡黠的笑。
然后他就看见齐老爷子提着两大袋红皮小土豆从后门进了厨房。
齐老爷子:???
他看了眼还很干净的油烟机,又看了眼全副武装的齐禹,再看看他手里的抹布和脚下装满水的大盆,还有一瓶瓶洗涤剂,缓缓打出好几个问号。
“饭后消食?”
“呃……日常保养,日常保养。”齐清河满头大汗,抬手用巴掌给自己扇风,好像很热的样子:“油烟机这种东西,平时洗的勤快了,就能一直很干净不用多管,要半年一年不洗,那清洁一次真的要半条命还不一定洗的干净。”
齐老爷子头微微一歪。
他不傻,能看出来儿子在报复折腾孙子。
“嗯,有道理。”他说:“那你把几台油烟机都给洗了吧。小禹把工具给你爸,你过来把这些洋芋切了。”
齐清河:∑(っ°Д°;)っ
“好嘞!”齐禹欢快的把装备一脱。
挖了坑给自己跳的齐清河默默穿上装备。
明天面条绝对没有儿砸的份!
我发誓!
要吃自己做!
自己和面自己擀!
他那边正在心里放着狠话,就听自己老爹笑眯眯的对齐禹说:“好好做,做的好了,今晚杀只土鸡我亲手给你熬鸡汤,明早给你做过桥米线吃。”
“好啊好啊!”齐禹精神一振。
过桥米线!
自家爷爷做的过桥米线可是一绝,老爹的老卤高汤手擀面拍马都赶不上!
有过桥米线谁还吃面条啊!
齐清河咽了口口水:“爸,店里的鸡可能达不到你的要求,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供应商,让他再送几只品质最好的老母鸡过来?”
老爷子斜了他一眼,对他那点小心思洞若观火:“想吃?”
齐清河疯狂点头,好像要拼命点出响来。
“还记得你第一次碰锅,你做了什么吗?”
齐清河愣了一下:“呃……煮……煮泡面?”
老爷子:……
这儿子他真的真的不想要了!!
“蚂蚁上树!!”他甚至带上了怒声:“老子正儿八经教你做的第一道菜!”
“啊?哦哦哦!我记得记得!”
老爷子深吸口气,忍着掐自己人中一把的冲动说:“再做一次,做得好了,就让人送四只老母鸡来,做的不好,呵呵!”
齐清河第一时间把满身装备一甩:“我这就做!”
过了半分钟又默默的把东西穿上——他得先把油烟机外壳装回去。
另一边,齐禹已经切好了一大盘土豆丝。
滇省红皮土豆品质极好,淀粉含量高又不失香脆,但对醋溜土豆丝来说淀粉含量有点太高了,需要多洗几遍把多余的淀粉洗掉。
至于下锅前撒的生粉,齐禹猜测主要是用于增香增脆,并吸附油脂和醋汁,和土豆本身的淀粉含量没有太大关系。
洗了三遍土豆丝,他才把菜篮子放到一边控水,又跑去接着切姜丝。
“不要切太多,氧化的快。”
“好。”齐禹停手,生火热锅。
一边盯着锅,他一边想到件事儿:“对了爷爷,加干辣椒段的同时,能顺便加点葱白蒜末一块爆香吗?”
老爷子瞄了他一眼:“可以但没必要,而且葱还好,你觉得蒜和洋芋丝搭吗?能给洋芋丝增色多少?会不会破坏姜丝洋芋丝的和谐?”
齐禹:“好像不搭……”
“就是啊,葱姜蒜虽然是很常用的香料,但你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味道和食材主料搭不搭,别做什么菜都加葱姜蒜,跟猪脑……跟你爹脑子一样。”
老爷子认真贯彻不骂齐禹的宣言,所以齐清河就懵逼了。
齐禹小小声哔哔:“可我觉得姜和洋芋丝更不搭……”
老爷子一点都不耳背,听到了:“你觉得不算,我做的搭就搭。你要有本事你也可以把葱蒜搭配进去。”
齐禹认输。
锅热了,他下油润锅,然后下干辣椒段,爆香后下姜丝,翻炒几秒下洋芋,然后粘锅。
“热锅冷油!”老爷子感觉自己血压高了,在心里疯狂咆哮,但还是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只咬牙切齿的问:“你说你到底紧张个什么劲!”
齐禹默默关火把一锅半生不熟的菜倒掉,涮锅,并默默心疼吃这桶潲水的猪三秒钟。
混进去这么多炒失败的姜丝洋芋丝,猪都要闹绝食的吧……
老爷子深吸口气,迈步离开了齐禹身边,走向齐清河。
他气炸了,打算去骂骂儿子发泄发泄。
然后发现没得骂,沉默了。
许是蚂蚁上树对齐清河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几十年来没少练习,他全力发挥之下,这道菜炒的极好,整个步骤看下来,以老爷子苛刻的眼光都挑不出多少刺来。
最后成品出锅,火候调味都恰到好处,红薯粉油亮软糯,肉末粒粒分明大小匀称,均匀的挂在粉上,见油不见芡,半点不溢汁。
老爷子拿筷子尝了一口。
这道菜被所用食材锁住了上限,除此之外,各方面都已经做到了极好。
老爷子能做的更好一些,但好的也有限,何况他虽挑剔苛刻,但并非不讲理,他能看到经验所决定的客观差距,不会拿自己的标准硬套儿孙。
齐清河站在边上呵呵傻笑,笑容中既有期待,也有忐忑和不安。
“我们齐家最高规格的过桥米线食材都记得吧?提前准备好。另外多要两只土仔公鸡,今晚我给你们做一份歌乐山辣子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