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禹吃完烧烤回来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他和庞亦津其实都不饿,就是难得这个点都还在一块,干脆吃点烧烤聊一聊,吃的很少,加一块都不到打包的一半分量。
上楼发现,爸妈的房间果然还亮着灯,往日早早休息的齐清河夫妇为了这顿烧烤一直熬到了现在。
他忽然有点后悔给齐清河发消息说烧烤的事了,但爸妈的性子他也知道,偷偷在外边吃烧烤不给他们带后果更严重。
啧,说不得明早只能炒一盘麻婆豆腐了,老妈还好些起床吃过早餐后可以去补个回笼觉,午间营业时起床就好,老爸一整天都在厨房里忙碌,精神不振的话又难受又危险。
大的错误不至于犯,但不小心切到手也不好。
尤其下午他和庞亦津得去敬老院,晚间营业只有老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
嗯,九点左右炒吧,能让他精神到晚上九点,足够覆盖营业时间了。
打定主意,他轻轻叩响爸妈房间的门,狗狗祟祟的把烧烤袋子递进去,然后蹑手蹑脚摸到卫生间,小声洗漱,再无声无息的回自己房间,摸黑摸到折叠床边,脱了衣服躺下。
爷爷并未惊醒,鼾声如雷,睡的很香。
齐禹翻了几次身,他也着实累了,听着鼾声便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六点,被高汤面定下的生物钟强迫他睁开眼,睁眼时他还有点头昏脑胀。
夜里吃完烧烤就睡觉,他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食欲也不是很旺盛的样子,大脑在拼命抗议想要再多睡会儿,强迫他闭上眼睛。
但身体决定造反,直挺挺地掀开被子站起来,穿起了衣服。
稍微清醒了些,他茫然的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空空如也的大床,想起爷爷今早要给他们做过桥米线。
大脑顿时都不抗议了,满脑子都是过桥米线。
齐家版的,超级鲜美无比豪华的,半盆米线半盆料的过桥米线!
对,没用错量词,盆!
齐禹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冲下楼,就见老妈在角落里整理今天送到的食材,老爸则在边上切配食材,可能是因为马上要吃到过桥米线的缘故,夫妻俩都很兴奋,半点看不出熬过夜的疲乏感。
老爷子在灶台边上拿着勺扫汤,脚下盆里还泡着两只去了毛的肥硕大鹅。大鹅被开膛破腹,内脏都被掏空了,油脂也各被摘掉一半切成小丁摆在砧板上。
嗯,绒毛没去干净,估计是来不及,但不要紧回头得空了慢慢拔就好。
齐禹走到老爷子身边。
“起的还挺早,边上等着吧,这次扫完就差不多了。”
齐禹一惊:“您之前已经扫过几回了?您怎么起这么早?”
“也没有,就比你早大半小时。昨天炖出来的鸡汤品质可以,扫一遍就差不多了。”爷爷头也不回,盯着眼前的汤,“别说话,仔细看着,多学点。”
煲汤容易扫汤难,扫汤是个精细活,就是以老爷子的厨艺都不敢太过分心,以免翻车。
他需要先将汤里的东西全部捞出过滤一遍,自然放凉到五六十度左右,再倒入准备好的肉茸,微火煨至微沸,让肉茸将汤里的杂质吸附了再捞出来。
不同的肉茸扫出来的清汤也会略有不同,如鸡肉茸会让汤色微微发白,猪肉茸扫出来的则是极浅淡的黄色,牛肉茸扫过则偏橙红。
但不管用什么肉茸,扫上一次,都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汤放至温热需要时间,微火将汤又重新煨至微沸也需要不少时间。
经这般扫过的清汤,口感和味道上不见得比之前的高汤好多少,但汤汁清澈透亮,是做许多高品质菜肴的必备材料。
比如开水白菜、文思豆腐等。
其中,正经的开水白菜对清汤的要求更是高到令人发指,真真要用多种肉茸多次扫汤,最终做到扫出的清汤清澈如开水才行。
过桥米线的鸡汤要求当然没那么高,甚至正儿八经地说鸡汤都不是高汤,那些卖过桥米线的店面绝大多数也完全没有扫汤一说,他们只要汤足够鲜美,不讲究清澈与否。
只不过老爷子的要求高而已,自家吃的菜,正好又有闲,要求再怎么高也不为过。
而且他吊出来的这锅鸡汤比起寻常高汤也不差分毫了。
这锅汤只要扫到肉眼看起来没杂质,舌头尝着没异物,就能达到标准。
老爷子原计划是红白茸扫两遍,但今天汤的品质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直接将红白茸混合起来扫上一遍即可。
齐禹来的时候扫汤就已经进入尾声了,他站没太久,就见已经十分清澈的汤面十分轻柔的小幅翻滚起来。
老爷子操着长漏勺,小心翼翼地料理着这锅汤,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将肉茸捞出,接着也不关火,让汤继续在灶台上煨着。
“爷爷,”齐禹见清汤扫好,当即问:“扫汤到底怎么样才算可以了啊?我看你忽然就把肉茸捞出来了,你是拿什么标准判断的?”
“有标准,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老爷子实话实说:“我只能告诉你凭感觉,扫的多了你自然就了解了。你要摸不准就干脆让肉茸在汤里多待会,只要不放太久都不影响什么。”
“哦……”
老爷子又提高音量,一边往齐清河那边走去一边指挥:“清河,你来熬鹅油,记得要熬透熬香但不能熬过,小心点盯着锅。”
“好嘞!”齐清河果断放下菜刀,洗手往这边走。
老爷子接着说:“小禹,你继续把食材切了,片薄一点,越薄越好。”
“明白。”齐禹点头,过桥米线里大多数食材都是不煮的,放在鸡汤里边烫,太厚的话容易烫不熟。
安排完齐禹和齐清河,老爷子又端起盛放了猪里脊、鸡腿肉、乌鱼片等肉片的碗,齐清河切配这些肉的时候将刀工发挥到了极致,肉片的薄可透光但又不破,老爷子也算满意,便开始腌肉抓肉。
这些肉不能下太重的料,加个底味即可,也不能加面粉,只能用极少极少的鸡蛋清,然后边抓边揉边打,用手法给肉上浆,用肉本身的浆来锁住它们自己的水分,烫出来才嫩,且不会破坏鸡汤的味道和性状。
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很难,老爷子非得自己上手,齐清河来他都不放心,他怕齐清河力道用的不对把肉抓破了。
老爷子对时机把握的极好,他这边刚处理好肉,齐禹那边便也切配好了食材,齐清河也熬好了鹅油。
他微微一笑:“差不多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