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胡椒很耐高温啊!炼油这点温度又炸不糊,你管它干什么?”
齐禹眨巴眨巴眼睛:“啊?是这样吗?胡椒很耐高温?”
“你以前没用过?”
齐禹:“额,一般只撒些胡椒面,用胡椒粒的话主要都是在炖,还真没试过用油炸,最多试过油泼胡椒面。”
齐老爷子:……
“油泼胡椒面,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他翻个白眼:“莫批垮卵垮,赶紧格老子转大火烧你的油!”
齐禹忙收敛精神,集中注意力,开大火专心炼油。
店里的灶台采用了加压喷火的技术,功率比家用的高很多,开大火瞬间便在那轰隆作响,好似火龙咆哮,即使齐禹一口气炼十斤板油,温度上升的也极快。
齐禹丝毫不敢放松,两眼死死盯着油面,看见猪油表面起了丝丝涟漪便赶忙把火降了下去,通过调节火力,让油吸热散热的功率趋于平衡,进而把油温稳在最高效出油又不至于炸糊油渣的程度。
见状,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
还算不错,最起码齐禹把自己的火候功底发挥的非常到位,没有太大问题。
很快,原先指头大的板油已纷纷蜷缩至只有指甲盖大的一点。
齐禹再次紧张起来,他知道炼油已经到大后期了,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相当关键。
其实现在就可以把油渣捞起来了,里边虽然还残存了不少油,直接吃有些腻歪,但用来炒青菜倒很不错。
何况炒菜之前还可以先把油渣下锅进一步炼油,把残存的油液逼出来后加葱姜蒜和干辣椒段,再倒入青菜炒,便不必再额外加油,炒出来的油渣也足够香酥,不会浪费。
但齐禹知道,现在捞油渣肯定会挨自家老爷子的屌。
齐老爷子不仅仅是要教他炼猪油,更重要的还是教他通过炼油,对猪油的性状、温度等各方面有更加透彻的理解,顺便考教考教他的火工。
这样一来,齐老爷子肯定得要求他尽可能压榨干净油渣里的油脂,同时还得保证油渣不糊,凝练后不黄。
这一步同样很难。
如果说炼油初期考教的是齐禹对锅里食材温度的把控,那么到了现在这一阶段,考验的就是齐禹对时机的精确掌握了。
想要在不炸糊油的前提下把油渣里的油脂压榨干净,就和鲁菜名菜油爆双脆有异曲同工之妙,对火候,对时机的要求都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油爆双脆是早一秒不熟,过一秒不脆,油渣稍微好一些,窗口期要长一点,但也是早几秒油没榨干净,过几秒油渣就糊了。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把油渣练到极致比油爆双脆还难。
因为关火后油温并不会立刻降下去,仍然维持着极高的温度,油爆双脆可以瞬间捞起,但油渣太多了做不到一把全部捞起,就算直接端起锅往大漏勺上倒也得耽误十几秒时间,就这十几秒,过高的余温一样会把油渣烤糊。
这就要求厨师对猪油块的性状和油温把控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提前转小火甚至直接关火,让油温慢慢降下来,等油温降低到不足以炸糊油渣的同时,恰到好处的把油渣里剩余的油逼出来。
齐禹的本事当然没有这么强,甚至老爷子能不能做到那么极致的程度齐禹也表示怀疑,但不妨碍他尽可能往这层次去靠拢,谁越接近这个层次,就意味着谁的火候更强几分。
他提起了十二分注意力,小心到了极致,死死盯着锅里的油渣,生怕看漏半点细节,把油渣炸过了。
毕竟老爷子的要求是把猪油熬白润,这是大前提,宁可油渣里多残留些油脂,也不能把油给炼黄掉。
看着猪油越来越小,急不可查的点滴瘦肉部分已呈现出深褐色,齐禹福至心灵,立刻关火,然后抓着帕子死死盯着锅。
他在等油温降下来,在这过程中,一旦油渣有半点炸过了的迹象,他就会第一时间直接端起整口锅连油带渣往沥油勺里倒。
好在他最担心的一幕并未发生。
油温很快降到了危险值以下,齐禹轻轻松了口气,看着锅中清澈鲜亮的油液,色泽恰到好处的油渣,想来这锅油的品质还是很高的。
可惜还是不够极致,油渣里仍然剩了一点点油,按他的经验估算,这些油渣起码还能再炼出二两油而不糊。
他死死盯着油渣,等着油锅余温再多逼一点油出来,但他也晓得再逼也逼不出多少了。
又过了两分钟,他不得抬起锅往油盆里倾倒——再等下去油温就太低了,油渣浸泡在里边搞不好反而会吸点油回去。
透亮清澈的油液倾泻而下,倒入油盆中,发出悦耳的声响,深黄色微微发褐的油渣则被沥油网拦下,留在了上面。
倾倒完油,齐禹又拿锅勺压了压油渣,将残留在油渣表面的,以及内部已经被逼出只是没渗出来的猪油全部挤出,这才扭头看向自家爷爷。
虽然猪油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凝固,但光看油液,他也知道这锅油品质不错,有把握等它凝结时白润如豆腐一般。
但够不够香,自家老爷子是否满意就不好说了。
齐老爷子没理齐禹,他盯着油渣看,光瞧表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知道是否满意,看的齐禹心里七上八下。
过了半晌后,他才轻轻点头:“嗯,自己尝尝吧,看看和以前炼的有什么区别。”
齐禹:???
尝猪油?
爷爷您认真的吗?
这一口猪油喝下去不得腻的一整天吃不下东西啊?
一看齐禹表情,齐老爷子就晓得齐禹又想岔了,不由无奈地说:“脑子被你炼油时一块炼掉了吗?油香不香,残存的油脂多不多,你尝尝油渣不就知道了吗?”
“哦哦哦!”齐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夹了一块油渣吹一吹就往嘴里塞。
油渣还算酥脆,一咬一抿就化沙,末端残留的深褐色小粒则颇有些硬,咬破之后,浓烈的香味便从中喷发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