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子终于回过头,但没看齐禹,而是用隐含杀气的目光斜睨着齐清河的背影:“你问你爸啊!”
齐清河没由来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紧了紧工作服,然后察觉到了什么,浑身僵住,缓缓回过头来。
与齐老爷子的目光相触,齐清河身子又僵住了,挤出一丝僵硬中带着卑微讨好的笑。
嗯,以齐禹对自家老爹的了解,他又在演。
演出这副弱小可怜又无助但能吃的姿态,齐老爷子定然要骂人,但骂过之后气就彻底消了,事就揭过去了,搞不好还能混口好吃的。
毕竟老爷子现在又不可能真的揍他。
血赚。
嗯,齐禹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之前他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自己老爹都这把年纪了,面对爷爷还这么怂,害的他打小就觉得自家爷爷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到现在心里都有阴影……
天可怜见,齐老爷子虽然揍过齐禹,但着实不多;也骂过齐禹,但次数比揍还更少。多数时候都是语气偏严厉的批评,就事论事,不带人身攻击。
只有齐清河挨过人身攻击,真真是狠狠一顿……无数顿屌,但也都是齐清河自找的。
齐清河其他兄弟都没得这个待遇,因为这项任务由他承担了,屌到齐老爷子都看不过去,心软去安慰其他兄弟,然后转过头来就狠狠日撅齐清河。
嗯,兄弟们其实都看得分明,很承他的情……
咳咳,扯远了。
言归正传。
齐禹看出老爹在演后,也明白了自家爷爷的意思。
那些甲鱼怕是都被齐清河给嚯嚯掉了。
嗯。
嗯?
等等!
齐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都惊呆了。
问,如果齐老爷子现如今汤桶里的十几只甲鱼,炖熟后取下的裙边只够蒸小小一盘锦衣玉带的话……
那么要满足宴席所需,起码一桌一盘,每个客人都能吃上一两根“粉条”的锦衣玉带,得宰多少头甲鱼?
两百只?三百只?五百只?
这才几天啊,全遭齐清河嚯嚯了?
往少了说,两百只,一只起码一斤半,那就是三百斤……
这……
肯定是想岔了。
果不其然,就听齐老爷子冷哼一声:“老子辛辛苦苦炖的甲鱼汤,遭这造粪机吃了三四只,分了好几只,这也就算了,反正量够大,剩下的居然全让他给卖了!”
齐禹愣住。
卖了?
啊这……
如果干这事儿的是寸英莲,齐禹倒毫不意外,虽然寸英莲更爱吃,但也绝对爱钱,除了还有良心底线之外,说她掉钱眼里了毫不夸张,两三百只甲鱼撑死也吃不完,剩下的卖了很正常。
但齐清河不是,他在家里条件好起来后就莫得钱这个概念,虽然家里生意核心是他的手艺,但除了厨艺之外全都是寸英莲张罗起来的。如果不是寸英莲提醒他,他吃不完的甲鱼放坏了都未必能想到卖出去。
更别说齐老爷子这些甲鱼明显后边还要用,他更没这个胆子。
难道是替寸英莲背锅?
以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还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但也不对啊,寸英莲虽然爱钱,分寸还是懂的,受到齐清河的影响对齐老爷子也很敬畏,干出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她不知道这份甲鱼还有用。
这种可能性更小,她素来不会多管厨房内的事务,厨师们练习时的练手菜她觉得浪费可惜想来拿来上特价菜单,都会征询厨师们的意见,不可能自作主张。
这就奇怪了。
齐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齐清河就满脸茫然的给出了答案:“啊?爸,不对啊,当时不是你说的,宴席还有几天,让我把甲鱼处理一下吗?还说放坏了可惜……我们确实吃不完那么多,才拿出来卖啊。”
齐老爷子:……
妈卖批,感情还是老子自己的锅?
他咬着牙:“我他妈意思是让你连汤带甲鱼一块放冰箱软冷着保鲜,今天拿出来用!”
齐清河双眼突出:“啊?!那……那你直说啊,你说处理一下,我还以为你怕浪费了可惜卖掉呢。”
齐老爷子:……
齐清河又说:“再说了,锦衣玉带这道菜,裙边取了以后也用不到那么多甲鱼啊,用清汤炖煮个十几只再吊一下就差不多了,剩了有三百只呢,用也用不完,还不如卖了。”
他说着说着,似乎找到了理,声音虽然仍小,语气却坚定起来:“再说,一只甲鱼两百多,三百多只花了将近七万,成本他娘的也太高了,我们现在手里余钱也不多,正好卖了回回血……”
“嗯,特价处理,做成清炖甲鱼、冰糖甲鱼、黄焖甲鱼之类的菜,就是一份给三到六两甲鱼,再配点鸡或者其他的料,卖六十八到一百三十八之间。”
“爸,不愧是你亲自炖的甲鱼,味道就是好,虽然英莲定的价格偏贵,但卖出去第一只后反响就特别好,后便越来越好卖,昨天上午就全部卖完了,这四五天天里,单单这些甲鱼菜,扣去成本毛利还赚了十万出头呢。”
齐老爷子:……
听到居然赚了十万出头,他气一下子也消了。
算了算了,重新做一份汤也不难,时间上来得及,而且现杀现炖的甲鱼汤品质也更好,换八九万,值当了值当了。
但……
“既然你明知道老子还要用十几只,居然一只都不给老子留?”
齐清河:……
刚刚还略显理直气壮,见齐老爷子脸色渐渐缓和,腰杆也不知不觉中直起来的他,一下子又怂了下去,有些心虚的说:“那个……我……本来是有留的,结果……”
齐老爷子眉头一皱:“忘了?”
也罢,店里本来就忙的一批,甲鱼又那么赚钱,一时半会忘了也正常。
结果齐清河很老实的说:“也不是,是我一个疏忽不小心用超了,就剩下四五只甲鱼时才发现,我寻思反正不够了,你怕是得重新炖,干脆心一横,全用了。”
齐老爷子:……
“你,过来!”他拿起炒勺作势欲打:“反正不够了是吧!心一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