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斑驳地洒在王月家那拥挤的职工家属院里。王月的父母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纺织厂上班,大哥也正要出门干活,小妹还在睡梦中。
王月坐在床边,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知道,自己主动报名下乡的事情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王月大哥皱着眉头,嘟囔着去开了门。门一打开,几位负责下乡工作的同志站在门口。
“请问这是王月家吗?”工作人员问道。
王月的大哥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同志,有啥事?”
“王月主动报名下乡,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来通知一下,让她做好准备。”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
王月的大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声音提高了几分:“啥?下乡?她咋没跟家里说!”
这时,王月的父母听到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母亲手里还拿着准备带去上班的饭盒,父亲则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瞪大了眼睛。
王月的母亲的声音尖锐起来:“王月,你这死丫头,这么大的事儿咋不跟家里商量!”
王月父亲的脸涨得通红,指着王月骂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下乡去吃苦!”
王月咬了咬嘴唇,倔强地说:“我不想在这个家待了,我要去外面的世界。”
王月的母亲气得把饭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辛辛苦苦拉扯你们兄妹几个,你倒好,说走就走!”
王月的父亲接着埋怨:“你走了,家里少了一份力,这日子还怎么过?”
王月的大哥也忍不住插嘴:“就是,王月,你太自私了!你以为下乡是好玩的?”
王月毫不退缩:“我不管,我在这个家受够了!”
王月的母亲一听,眼泪夺眶而出:“你这丫头,咋这么不懂事!你之前和张成谈对象,多好的事儿,现在倒好,你俩分手了,张成他爸在厂里对咱们都没个好脸色!”
王月的父亲也气得直跺脚:“你说说你,放着车间主任的儿子不要,非要去下乡,你是不是傻?”
王月哼了一声:“张成有啥好的,我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王月大哥说:“妹子,你可别犯糊涂,张成他家条件多好,能帮衬咱们家。你这一分手,咱家以后在厂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王月喊道:“我才不管那些,反正已经要下乡了,不能改变,不然你们就是阻碍知青下乡,是违法的!”
王月父母听到这话气得半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王月,王月也毫不示弱地与他们争吵。
这时,工作人员说道:“这是王月同志自己的决定,大家还是要支持国家的政策。”
王月的父母和大哥虽然心里有气,但碍于工作人员在,也不好再发作。
王月转身开始收拾行李,她胡乱地把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又把家里那床好被子也打包。
王月的母亲在一旁看着,想阻拦又不敢,只能假装关心王月,她哭着说:“月儿啊,你去了乡下可咋办啊?”
王月的父亲则气呼呼地坐在一旁,不停地抽烟。
王月的大哥也在一旁抱怨:“你走了轻松,留下一堆麻烦给我们。”
王月不管不顾,收拾好东西,站在家人面前,说:“我走了,你们别想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家。
王月的父母和大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母亲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父亲则不停地叹气,大哥一脸的无奈和气愤。
这小小的职工家属院里,充满了抱怨、气愤和无奈,而王月的身影,却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在京市的火车站,王月提着一个略显破旧的行李包,神色复杂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工作人员将她领到了乘车的地方,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匆匆离开了。王月望着工作人员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孤独和迷茫。
她转身,看到了一列长长的绿皮火车停靠在站台边,车厢上的油漆有些剥落,透出岁月的痕迹。这就是她即将乘坐的前往西双版纳的列车,也是她逃离现有生活、寻求改变的希望之舟。
王月费力地挤上了火车,硬座车厢里弥漫着各种混杂的气味,人们的交谈声、行李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她好不容易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将行李塞到了架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硬邦邦的座位上,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她的周围坐着几个同样充满朝气但眼神中也带着迷茫和不安的知青。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热情地向她打招呼:“你好呀,我叫温玉,也是去西双版纳的知青。”温玉的笑容朴实而真诚。
王月微微抬了抬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看似亲切但实则敷衍的笑容:“你好,我叫王月。”眼神中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傲慢,仿佛在显示自己与他们的不同。
温玉似乎并未察觉到王月的态度,依然兴奋地说道:“听说西双版纳可美了,就是不知道那边的生活条件咋样。”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的期待。
王月轻轻撩了撩头发,故作忧愁地说:“唉,再美能怎么样,咱们这是去吃苦受累的,哪能跟京市比呀。”说着,她还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知青肖平,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被安慰的意味。她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仿佛这件普通的衣服也是价值连城的。
“咱们既然都在这同一节车厢里,一路同行去西双版纳,不如大家先来互相认识认识吧。”一位看起来颇为开朗的男知青提议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那从我先开始,我叫肖平,来自京市的和平街,平时喜欢读书看报,这次响应国家号召,满心期待能为农村建设出一份力!”肖平说完,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接着是温玉,她有些腼腆地说道:“我叫温玉,家就在京市,我没啥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和大家交朋友。”
轮到王月了,她故意挺了挺身子,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叫王月,来自京市。”说完,还不忘轻轻撩一下头发,眼神中透着一丝骄傲。
大家依次介绍完自己后,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
“那咱们一起唱首歌吧,振奋一下精神!”有人提议道。
“好啊,就唱那首《我们走在大路上》。”
于是,知青们齐声唱起:“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歌声在车厢里回荡,充满了青春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尽管前方的道路未知,但此刻他们的心紧紧相连。
肖平看了看王月,安慰道:“咱们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去建设农村,苦点累点也值得。”肖平的目光坚定而充满热情。
王月娇嗔地说:“郭知青说得倒是轻巧,这一路上得遭多少罪哟。”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肖平,希望能引起他更多的关注。
这时,对面的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知青郭林开口了:“咱们既然选择了下乡,就别抱怨,得有吃苦的准备。”郭林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王月白了郭林一眼,嘟囔着:“你倒是会说大话,有本事到了地方你别喊苦。”她的双臂抱在胸前,扭过头去,不再看郭林。
郭林听不下去了,说道:“王知青,咱们不能这么想,下乡是为了做贡献。”郭林皱起了眉头,对王月的态度有些不满。
王月撇了撇嘴:“郭知青,你就别装高尚了,谁不想过好日子。”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随着火车的前行,车厢里渐渐安静了下来。王月却坐不住了,她起身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故意扭动着腰肢,引起其他知青的注意。看到有男知青看她,她就会微微一笑,然后故作娇羞地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几分做作。
到了午饭时间,知青们纷纷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准备好的干粮。有的是粗糙的窝头,有的是简单的咸菜馒头,还有的是自家烙的大饼。
温玉拿出一个咸菜馒头,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虽然比不上家里的饭菜,但能填饱肚子就行。”
肖平则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是几个烤得有些发黑的红薯,他拿起一个,慢慢地剥皮。
郭林拿出一块大饼,就着水壶里的水,默默地吃着。
这时,温玉,那个圆脸的女知青注意到了王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问道:“王知青,你咋不吃啊,是不是没带?”温玉的嘴里还嚼着馒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王月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双手揪着衣角,假惺惺地说道:“哎呀,我……我今天是太着急出发了,给忘记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仿佛真的感到非常内疚和无助。
坐在对面的男知青赵刚看到王月那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他连忙把自己手中还没咬过的馒头递了过去,说道:“王知青,别饿着,我这还有,你先吃。”赵刚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善良。
王月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声音嗲嗲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赵知青,那你怎么办?”但她的手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想要接过馒头。
赵刚摆摆手,说道:“我不饿,你吃就行。”他的语气坚定而真诚。
王月接过馒头,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然后说道:“赵知青,你人真好,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完,还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但她的眼神中同时也闪过一丝得意,似乎觉得自己的魅力再次得到了证明。
旁边的胡丽看了看王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自己不带吃的,还装可怜。”胡丽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安静的车厢里还是清晰可闻。
王月听到了胡丽的话,眼泪汪汪地看向她,说道:“胡知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这么说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肖平也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肖平的脸色有些无奈,试图平息这场小小的风波。
王月接着说道:“还是肖知青明事理,不像有些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着,狠狠地瞪了胡丽一眼。
温玉 见状,赶紧打圆场:“哎呀,都别吵了,赶紧吃吧,吃完还得赶路呢。”温玉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无奈。
王月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继续说道:“赵知青,等以后到了西双版纳,我要是有好吃的,一定第一个给你。”她的嘴里塞得满满的,但还是努力地说着话,馒头渣子从嘴角掉了出来。
赵刚笑着说:“行,王知青,你快吃吧。”赵刚看着王月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中既有心疼又有一丝无奈。
王月吃完馒头,用手抹了抹嘴,说道:“这馒头可真好吃,比我在京市吃的那些糕点都好吃。”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夸张的满足,仿佛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胡丽忍不住嘲笑道:“你就吹吧,一个馒头能有多好吃。”胡丽的脸上带着不屑,眼睛斜睨着王月。
王月白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这是赵知青给我的,意义不一样。”王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挑衅。
大家听了她的话,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火车行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王月却不管不顾,又开始说起自己在京市吃过的各种美食:“我以前在京市,经常去那种大饭店吃饭,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想吃就吃。哪像现在,连个馒头都觉得珍贵。”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和不甘,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肖平说道:“王月,咱们下乡是来锻炼的,不是来享受的。”肖平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王月哼了一声:“肖知青,你就会说大道理,我不过是怀念一下以前的生活嘛。”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满,扭过头去不再看肖平。
就这样,在王月的喋喋不休中,午饭时间结束了。知青们又开始各自思考着未来的下乡生活,而王月,还在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和阿豪一起重新回到京市,过上她曾经的那种虚荣的生活。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带着这群充满理想又各怀心思的知青们,奔赴未知的远方。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从繁华的城市渐渐变成了广袤的田野和连绵的山脉。王月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夜幕降临,车厢里的灯光显得昏黄而微弱。王月靠在座位上,眼睛微闭,似乎在休息,但她的眉头却微微皱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安。其他知青们有的已经入睡,有的还在低声交谈。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车窗洒了进来。王月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又开始和身边的知青们闲聊起来。她依然在炫耀着自己在京市的生活,全然不顾其他人已经有些厌烦的表情。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王月的虚荣和矫情让她与其他知青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而紧张。但她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终于,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火车缓缓驶进了西双版纳的车站。王月提着行李,走下火车,望着这片陌生而又充满希望的土地,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恐惧。她知道,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而她必须要面对现实,放下过去的虚荣和幻想,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