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微微点头。往周遭看了看,想看看警察来了没有。
可惜,连个影子都不曾寻见。
一点警车的响动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头被拦停的车子越来越多。
老人周围也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张平的心也愈发的焦急。
一个年轻人挤进人群来,问身边众人:“怎么不叫救护车?”
那个急的直跺脚的中年货运男子说:“这个小兄弟二十分钟前就叫了。”
一个穿白背心的中年人说:“这还叫什么救护车哦?”
“有出气没进气了。马上不行了。”
他身边的胖大叔也附和道:“是啊,是哪家的老人么来拖开嘛。这种么肯定要不得了。”
“血都淌干了么,神仙来了也难救。”
“是啊。到底是哪家的老人啊?”
“是哪家的老人么来处理一下嘛。一直拦着路是什么意思?”
“哎呦,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到底要堵车到什么时候?”
“我的老天爷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
终于,距离报警二十三分钟后,救护车的警报声传入了众人耳中。
几乎同一时间,警笛声也出现了。
约莫半分钟后,一个交警骑着摩托车来到人群旁,吼道:“挪一下你们的车,让救护车过来。”
也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短袖的中年男子跑进人群,扑通一声,跪在还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人身前。
有些昏黄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妈。”
男人拉着老人沾满鲜血的手,眼泪掉下来了。
“妈。”
张平看着男人,起码四五十岁年纪。满头大汗,身上青色短袖都湿透了。
看他裤子上还有泥土,似乎是路上摔跤了。
他该不会是从田地里赶回来的吧?
“妈,我是小贵啊。我回来了。”
“妈。”
“妈。你看看我。”
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呼喊,老人在手指动了动后,身体突然一软。
彻底的安静了。
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紧紧握住老人的双手。
双目紧闭,双唇紧闭。
身体在微微颤抖。
有水滴从他的下巴不断滴落,真不知是汗,还是泪?
眼睁睁的看着老人咽气。
看着跪在老人面前伤怀的男人,张平也觉得鼻子发酸。
泪水顿时就模糊了眼眶。
见一旁的文心兰早已泪流满面,张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叹了一声,没有多言。
站在张平身边的妇人说:“救护车不要了。我们不要救护车了。”
交警说:“还不是要挪车,让我们的车过来。”
“后面的车,是哪几个的?快点挪了靠边。还是说你们都不想恢复通行了?”
在交警的干预下,很快,乱停的车辆便给救护车让步了一条路来。
救护车停在他们旁边后,下来了四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妇人走上去说:“救护车我们不要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抱怨道:“给是你们喊来么我们就来,喊走么我们就走?”
“我们出车是要收费的。”
张平看着男子,开口道:“收你妈的烂逼。你个狗几把日的,不能来早点吗?”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所有人都注视着张平,不知这小伙怎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四个穿白大褂的也被骂的有些懵,一人说:“路远嘛。”
那个一开始就出言不逊的白大褂男子态度有些不悦,对张平说:“你嘴巴放干净点。”
张平瞪着这人,满腔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看着救护车上赫然写着的天坛镇人民医院的字样,冷笑连连。
“你什么意思?想闹事啊?”一开始就出言不逊的男子看着张平问。
张平咬了咬牙,强压住了胸中怒气,说道:“请你们过来,是请你们来救人的。”
“日泥马从天坛镇到这里,二十四分钟?日泥马老子真的想不通。”
被张平影响,围观人也对出言不逊的男子指指点点,责骂他们出车太慢。
另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对张平说:“小伙子火气不要那么大。”
“好好的说话。”
张平把目光看向开口之人,问:“要多少钱?”
随即冷冷说道:“把人拉去救活,我掏给你。”
一直站在张平身后不远处的纹身男子说:“是的。你们把人拉去救活了。要多少钱,我们掏给你。”
救护车后面的警车上,下来三个男交警。
二人大步走到人群之中,一人说:“大家都不要闹,都安静一下。”
“是谁报的警?”
“我。”张平说。
交警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们说说。”
听对方竟然是天堂镇口音,张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点路,他跑步都不要二十四分钟。
有些没好气的说:“我就看到摩托车把老人撞到了,就这么回事。”
随即问交警:“你们是哪里的?”
“天坛镇交警大队。”那个骑摩托车来的交警说。
张平闻言冷笑了一声。
交警看在眼里,问张平:“你笑什么?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张平声音提高了几分,问:“他妈的我还想问你们什么意思?”
“天坛镇离这里才几步路?”
“二十四分钟?老实说,我很失望。”被文心兰从后面揪住衣服,张平忍了。
没有骂难听的。
这二十多分钟,一直有人在怀疑老人是他撞的,对他说各种不中听的话。
同时,张平也为毁了这个美好的约会而愤怒不已。
更为眼睁睁看着老人生命的流失,而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交警打量着张平,问:“你是实验中学的学生?”
张平看着交警,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他毫不退让。
交警先抵挡不住张平的目光,看向了马路上的老人和青衣男子。评价道:“你没有一点学生样。”
张平冷笑道:“我什么样,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请你过来,是要你把事情处理好。”
文心兰拉住了张平,带着哭腔说:“我来和他们说。”
随即便陈述道:“是这样的。二十分钟前,我们两个骑自行车到这里时。后面来了三辆声音很大的摩托车。”
“对方一共五个男人。”
“有两个染着黄色的头发。有两个是黑头发,其中一个头发很长。”
“撞到这位老婆婆的,是一个染着白色头发的人。”
“当时摩托车翻了。在地上滑行了至少七八米远。”
“那个白色头发的人也被甩飞了下来。”
“老婆婆被撞飞了四米左右。”
“白头发的同伴把他扶起来后,载着他跑了。”
“摩托车则是另一个黄头发的人骑走的。”
“事情发生后,张平让我去前面拦车。”
“防止对面来车对老婆婆造成二次伤害。或者躲避不及,再引起交通事故。”
“他则打电话报警,并去村里找人。询问老人的信息。”
“后面大家都说是我和张平撞的老人。一直等不到你们过来,我们也很生气。希望大家都能理解彼此。我的话说完了。”
交警说:“能理解。”
随即看向了张平:“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我们也很抱歉。”
张平看了对方一眼,开口说道:“我生气,倒不是因为旁人的误解。”
“无所谓。”
“因为我相信你们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生气,是因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却无能为力。”
“你们来的太慢了。”说罢,张平眼泪又流出来了。
交警点了点头,对围观的人说:“都散了。散了,准备恢复通行。”
一交警在现场不断的拍照片,也拍了地上的刹车印和摩托车碎片。
另一人对张平说:“你们怎么证明所说的真实性呢?”
张平看向了那人,口气平缓的问:“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张平,问:“什么意思?”
见张平又要动怒,文心兰赶忙从后面揪住了他的衣服。喊了一声:“张平。”
不想吓到文心兰,张平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真相如何,是需要我来证明的吗?”
“路上那么多摄像头,你们不会去调监控吗?”
“把那几个吊毛抓来一问,真相如何,还需要我来自证吗?”
“还是说,需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办案啊?”
文心兰抽泣道:“张平你不要说了。”
正在撤离的人们也不时的回头看张平。
有人还拿出手机来拍照和录像。
这小伙子真的太有意思了。
张平回头看了文心兰一眼,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年轻警察拍了拍手,“好。好小子,说得好。”
“你叫什么名字?”
“张平。”
年轻警察说:“好小子,倒是一身正气。不过,你这手,怎么这么多疤?”
“你真是实验中学的学生吗?”
张平说:“天坛镇实验中学,学生会副主席,高二文五班,班长张平。”
“好小子,可以。”年轻警察说:“麻烦来帮我们指正一下,摩托车是在哪里撞到的老人。”
张平嗯了一声,来到老人前面不远处说:“就是这里。”
“确定吗?”正在拍照的警察问。
文心兰说:“他的记性非常好,过目不忘的。”
闻言,骑摩托车来的那个警察轻笑了一声。
“过目不忘,呵呵。”
口气中满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