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虚空机场,你对千古一帝的低语是什么呢?\"
楚玄早已被这个问题缠绕,那一幕依然鲜明:始皇帝剑尖直指尼德霍格眉心,那一刻,坚不可摧的心魄瞬间震动,攻击戛然而止,他无法揣测何言能使始皇帝失神。
\"那个低语?\"
尼德霍格静默片晌,言:\"无法道明,你无须过分费神,那不过是暂获其信的手段之一。\"
信服什么鬼!若真是求和,又何必当着她面唤醒狐狸苏醒呢?
楚玄绷带裹着手,按着眉心问:\"现下,始皇帝视你为仇敌,此情此景,你如何能在帝京城立足,执行后续计划?\"
\"身为人界的灵使,踏上燕京的天空时,自由便注定受缚。而‘威廉·尼德霍格’之名,不论善意恶意,各国都将戒备十足地盯着我。\"尼德霍格削下另一瓣苹果。
\"对于你名声的重量,你的自知之明真不错。\"楚玄微微耸肩,咽下苹果。
的确如尼德霍格所言,威名昭着如她,即使是出于善意赠送温暖予某个国家,那个国家的首脑也可能颤抖不敢接受……更别说以援助为名,恐怕更叫人不安。
一阵沉默,他忽然开口:\"抱歉。\"
\"……何故致歉?\"尼德霍格的手顿了顿。
\"为碧霄。\"楚玄犹豫了下,接着说:\"她对你有所误解,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你是个……\"
\"无情残酷,为利益不择手段之人?\"
尼德霍格削下另一片果皮,放到楚玄唇边,淡然道:\"是这样的词汇吧?\"
\"嗯……\"
楚玄面带微郁:\"差不多。\"
银发女子依旧神情平静,淡然点头:\"人之常情,无妨。\"
她无心为自己辩驳。
楚玄怔怔地看着尼德霍格,咀嚼着手中的甜蜜,心头却是莫名的苦涩。
\"尼德霍格是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在历次金融风暴中,你如狼般活跃,带领欧美资本在瓦砾上徘徊,不放过一丝利润。如今,她再度瞄准了中原大陆。\"
四小时前,雪夜里,始皇帝的话在楚玄耳边回荡:
\"儿,勿让她的美丽表面迷惑你…威廉·尼德霍格之心,毫无温度。\"
威廉·尼德霍格之心,寒冷无比。
不知不觉,楚玄的语气也带着一丝沙哑:
\"那些话,你肯定已听到……\"
\"抱歉。\"
此刻,尼德霍格手中的刀停留在了半空中,她静静注视楚玄的脸:
\"孤独,人之本份。\"
楚玄注视着银发佳人波澜不惊的眼神,细细品味这句话。
片刻后,他忽而笑了:
\"若是中二时期的我,一定因你的高深孤傲而深深倾倒。\"
\"这么说你现在已不再仰望?\"
尼德霍格收回视线,再削一片苹果送入楚玄嘴里。
甜美。
\"但说这话的人,此刻正在床边喂我水果。\"
楚玄笑了:\"现在再仰望她,感觉偶像幻灭了。\"
\"你在阻止我喂你吃苹果的行为?\"
\"你已经开始将盟友转变为崇拜者,女总裁…?\"
\"非如此,盟友间的认同有偶像化效果,对巩固关系有益。\"
就这样插科打诨,楚玄的表情缓和下来,凝望着尼德霍格,良久,他缓缓道:\"尼德霍格,你并不孤单。\"
银发女子一愣,楚玄继续说道:
\"或许没人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这些无足轻重。你的愿景,付出,你的宏伟,以及你留给世界的一切,终会有一天被后来者于历史的暗处发现。\"
\"即使世人无法理解,还有我在。记得那个冰岛战场上的原始战士粗糙的誓约吗?共饮一壶烈酒,即是忠诚不渝的兄弟,荣誉共享,仇敌共抗。\"
楚玄看向尼德霍格。
\"我们并未共饮一壶。\"
他接着说:\"然而在饿鬼之境,你曾饮用过我三个日夜的血。\"
\"因此,你的罪行,我承了一半。\"
尼德霍格凝视着楚玄,聆听这句话。
\"过了那么多年,你居然还记得。\"
她说着楚玄说过的话。
\"很正常啊,刚刚你也记住了啊。\"
楚玄笑笑,对视着尼德霍格的眼神,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却瞥见墙上的钟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窗外,鹅毛大雪仍未停。
\"话题好像偏了。\"
楚玄眨眼,笑道:\"话题如此深入哲学的境地…说起那个,你那逆转局面的方法如今还能揭晓吗?\"
\"并无偏离主题。\"
没想到,尼德霍格摇头道:\"其实与我的解决之法已非常接近,方舟之战之后,你的思考方式,已贴近我三分之一有余。\"
\"换句话说,你为这个成就感到骄傲了吗?\"
楚玄摸了摸鼻子:\"那你所谓的破解手段,我究竟在何处窥见?不是喝血,我想不出梦境空间与血有何关联。\"
\"并不是血液。\"
最后一瓣苹果落在尼德霍格手中,送到楚玄唇边。
楚玄下意识要去咬,可立刻停住了动作。他怔怔地看着那片苹果,瞳孔骤缩。
那儿,含着一枚果核。
——微光在其中银色闪烁。
\"这是…?\"
楚玄低喃,不待话语落下,苹果化为流光流入他口中。
紧接着,楚玄感受到心脏和胸膛内轰鸣作响,魂魄深处如熔火翻腾,瞬间,银色的火焰在他的双眼中炽烈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