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春阁。
周无言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
“姐姐你没看上凌王,真是太好了!”
周曼不想和自己弟弟讨论这些,正色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凌王?”
周无言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猜姐姐定然是利用他!”
周曼挑眉:“何以见得?”
“国主就两个在世的儿子,郑王软弱不堪大用,凌王虽然名声臭,好歹是个热血男儿。”
说到这里,周无言的眼中迸出光彩,“姐,你知道为什么凌王好色又粗鲁,但南唐百姓对他还算爱戴吗?”
周曼自然知道,但她只是配合的看着周无言,从善如流的问:“为什么?”
“就是因为当年和大周那一战!那时候,凌王也不过二十二岁,和柴隋的大军在长江以北的支州打了一个多月,后来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又守了寿县一个多月,虽然败了,但他也尽力了。”
周曼笑笑:“你崇拜他?”
周无言立刻摇头:“不,我崇拜的人,要有才有德,凌王在战场上勇猛无畏,但他德行不佳,头脑也不够灵,还不值得我崇拜。”
“那你心中可有崇拜的人?”周曼笑吟吟的和弟弟叙家常。
周无言突然起身,抄起手边长剑,做出劈砍的姿势,道:“吾乃开封赵时宴,尔等束手就擒,可饶你们不死!”
赵时宴......
周曼脸色忽变,前尘往事好似突然来到眼前,刺激的她头脑发晕。
周曼艰难开口:“你崇拜的人是赵时宴?”
周无言没注意到周曼神色,兴奋道:“柴隋确实是一代雄主,但我以为当世大英雄当属赵时宴为第一。”
“他没有显赫的出身,年纪轻轻就随柴隋南征北战,靠自己的本事建立赫赫战功,而且他不像朱恺之流残暴成性、骄奢淫逸,他御下严格,待人宽厚,虽四处征战,却没有做过伤害当地百姓的事,反倒常常为民请命。”
“即使是五年前攻打南唐,他也下令不能滥杀平民,更没有屠城之举!且他喜好读书,是个难得的能文能武之人,这样的人,当值得人敬佩!”
“即使他要灭了南唐?”周曼皱着眉头,神色痛苦。
周无言闭上了嘴,忙单膝跪在周曼身前,担忧道:“姐,你怎么了?”
周曼低头叹气,半晌后才再次开口:“无言,我问你,如果赵时宴亲率大军要攻下金陵,你当如何?”
“杀!”
周无言毫不犹豫,“姐,敬佩归敬佩,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我当然开心,可若是只能做敌人,那就是你死我活!”
前世,周曼是没见过赵时宴的,当时她被带到开封后就一直幽禁在府,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仆人,她只能见到李意和周媚。
赵时宴好似忘了他们,一次也没召见过,所以周曼那时候的日子无趣却也安详。
后来,赵时宴突然暴毙,赵光轩继位,她的苦日子才正式开始。
非要细究,周曼是没有恨赵时宴的理由的,甚至要感谢他,但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心神为之一颤,好像又回到当时暗无天日,被人凌辱践踏的日子。
“好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利用凌王殿下的?”周曼收回思绪问。
“我都看不上凌王,姐姐又怎么会看得上他,而你舍弃郑王,只有可能是想利用凌王做什么事,这些事李意那个棒槌做不成,只有凌王可以。”
周无言脑中灵光一闪,“姐姐,难道你要谋反?”
念菊在一旁听的好笑:“如果小姐要造反,小公子要怎么办?”
“那我也造反!反正我早看那个江南国主不顺眼了!”
周曼看着自家弟弟:“李刑不是一个明君,他和李意一样,软弱且短视,虽然凌王也算不得良主,好歹是个愿意保家卫国的汉子,姐姐确实想帮他坐上国主的位子,只有这样南唐才有可能...躲过一劫。”
周无言抓着周曼的手,道:“姐姐觉得大周会再攻打南唐?”
“迟早的事。”
“...没有破解之法?”
“有,但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八年内,柴隋死,赵时宴登台,大周会被大宋取代。
而她就要在这八年内把凌王扶上皇位,要改变前世的轨迹,要整顿南唐官场和吏治,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要招揽有能力的文士治理国家,还要防止李如达鸟尽弓藏......
何其艰难啊!
自从姐弟俩把话说开,周无言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每日不仅勤练功夫,连读书都比平时用心,被周曼教训一顿后连赌坊也不再去,每日回家就到对春阁来蹭吃蹭喝。
饭后,一屋子人围坐书房,皮猴子拉着念菊帮他磨墨,像模像样的写字读书。
周曼亲自指导他文章,惜竹负责喂招,望梅则调制了荷叶冬瓜汤给他喝。
短短半月过去,周无言肚子小了一圈,人却是越发精神了。
和周曼的惬意相比,有些人却过得不太踏实。
“媚儿,你真要这么做?”仇姨娘最近烦心得很,睡得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
“姨娘,你能不能别烦我了。”周媚却是头也不抬,低声默诵着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出事吗?万一——”
“没有万一,你放心,女儿有信心能打动郑王的心,只怕到时候他要还求着女儿嫁他呢。”
周媚把手上的纸张叠起来,郑重的放到火盆中点燃,“连老天爷都助我,哪还有不成的道理?”
仇姨娘拗不过自家女儿,原本她是想着细水长流,媚儿才十三岁,还不到女子最美的时候,等过两年一长开,保不齐那郑王就见色起意了。
哪成想,周王后竟比她这个做娘的还着急,还想出这么一个险招。
仇采絮看着那些被烧掉的纸和胸有成竹的女儿,心中默默祈祷事情顺利,不然,她这个将军府姨娘就算是当到头了。
次日。
青云山庄。
周曼赶到庄子时,金源等人已经等在院子里。
“快进去吧,念菊,切点西瓜来。”
周曼动作不停,径直走到屋里,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拿出帕子擦汗。
她怕冷又怕热,自从中毒之后更甚,稍一动作就能出一层薄汗,脸蛋被蒸的红扑扑的,更添娇艳颜色。
几个汉子都未曾娶妻,就连女子也没见过多少,见此情形都不敢细看,低头站在堂下。
金塬性格最是活络,率先走上前来,“大小姐,小的们今日是来跟您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