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酒楼。
“听说了吧?”
“这哪能没听说呢,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周家嫡长女这是倒了几辈子霉呦!据说这次病得厉害,估计是不行了,都闭门谢客了!”
“周老将军还在北线,自己的女儿却被人这么糟践!据说那王后和庶女穿一条裤子,都不是好鸟!”
“是好鸟能把周大姑娘气成这样吗!”
“就是!我看那周王后和姓李的都是一丘之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时宴就着闲言碎语吃了第二碗面,随后掏出几颗铜板,随手一甩,铜板稳稳落在柜台。
“掌柜,饭钱!”
正在打算盘的掌柜哆哆嗦嗦道:“...多谢客官,客官慢走!”
出了酒楼,赵时宴一路向北,傍晚时分到达城外一处客栈,熟练的越过中堂,一路走入后院。
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正靠在木椅上,出神的看着远处余晖。
“咏娘。”
女子猝然回头,看到赵时宴的刹那便笑着站起身,盈盈一拜:“公子,咏娘恭候多时了。”
赵时宴虚扶一下,又指了指石桌上的吃食,笑道:“给我留的?”
“不是留的,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屋中走出一位年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赵时宴,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自家女儿,笑道,“你昨日传信说要过来,丫头就早早做了这一桌菜等你呢!快坐下,吃了再赶路!”
赵时宴走了大半日,确实饿了,也不推辞,便大剌剌的坐下吃了起来。
妇人轻推了咏娘一把:“傻丫头,站着作甚,给公子斟酒!”
赵时宴正狼吞虎咽,闻言忙连连摆手:“大娘,不喝酒,误事!”
叫咏娘的女子便坐在一旁,笑着看赵时宴吃饭,妇人看了一眼便回了屋,院子中只能听到轻微的咀嚼声。
赵时宴吃的很快,抹了抹嘴,夸赞道:“咏娘手艺还是那么好,在下谢过,不知马匹可备好了?”
“马儿在马厩,公子随我来。”
当赵时宴看到那匹膘肥体壮的河曲马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这马是何处得来?”
咏娘觑着赵时宴的神色,道:“这是北方马,咱们南唐可没有,公子要长途跋涉,小女就从住店的商人手上买了一匹,应当能顶用。”
“太顶用了!多谢妹子。”说罢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多有劳烦,请务必收下!”
咏娘连连后退,摆着手道:“公子快收回去!当年要不是您仗义相救,一路把我从大周送到南唐,小女只怕早就死了几百回。”
“我们全家只靠这一处客栈谋生,也就能帮您一点小忙,您若用这等黄白之物来谢我,小女现在就去上吊死了算了!”
赵时宴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哭笑不得:“妹子,何须如此?”
咏娘抹了把眼泪:“总之,公子收回去便是,今日晚了,公子在店里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发可好?”
赵时宴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摇摇头:“有急事,不耽搁了。”
拍了拍马儿的头,男人露出一个宠溺的笑:“能跟它共处一夜,也不吃亏!”说罢翻身上马,拱拱手,“告辞!”
尘土微扬,咏娘看着飞快远去的一人一马,耳尖红红的,嘴唇却咬的死紧。
他宁愿和马儿共处一夜,也不愿在她身边留一夜吗?
妇人在女子身后叹气:“这人是个真英雄,你想把人留住,难呐!”
“咏娘非他不嫁。”
妇人继续叹气:“你娘年轻时若遇到这么个人物,也会说出这话,可世道艰难,你一个女子如何立足?咏娘,你今年已二十五岁,还要等他多久?”
女子怔怔的看着远处:“他一日不婚娶,我便等他一日。”
妇人摇头进了屋。
有些人劝不得,非要撞了南墙绝了念想,才能走出心中的桃花源,看到外间的别有洞天。
女子的心思并不难猜,或者说她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但赵时宴是个在情爱上眼盲心盲的主儿,对他来说,那一匹河曲马确实比温香软玉的诱惑力更大。
一人一马在黑夜疾驰时,周曼也坐上了北上的马车。
惜竹扛着大包小包上了马车,掀开轿帘看了眼将军府,转身替周曼整好衣襟,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
这次的行程要保密,对外只说周曼病情加重,只能在府中静养,自然不能在白日大张旗鼓的离开,于是众人选了深夜出发。
周曼笑了下:“走。”
车夫正是金塬,周曼话音刚落,他就甩着鞭子轻抽马臀,空旷的街道上立刻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对春阁中,念菊手中拿着二节棍站在门口:“你说她们走了吗?”
文颂支棱着耳朵听,可惜什么也听不到:“应当是走了。”
望梅靠在廊下的扶手处,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念菊慢吞吞的关上大门,自言自语似的道:“以后离开要选白日,晚上太黑,我都没看清小姐的脸。”
文颂:“念菊姐...”
“也不知道惜竹一个人能不能行,她惯是个粗心的,海上那么潮湿...”
望梅扔出一颗石子,砰的一声掉进湖里,惊出几尾小鱼儿:“别念叨了,回去睡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阎罗来了都不能怎么样。”
念菊被提醒似的,兴奋的道:“我就说忘掉了什么!我要去给小姐烧香祈愿,文颂,明日咱们一起去广源寺给小姐祈福!”
文颂一听可以出门,笑嘻嘻的道:“好嘞!”
望梅闭了闭眼,也就随她们闹去。
她还是抓紧时间做出几个祛湿气的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