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灵!”
随着声音落下,巨大的棺椁被抬起。
送葬队伍出了傅宅,浩浩荡荡的走在樊州城主路上,吹吹打打间出了城门,朝着芒山而去。
赵时宴和沈臣之走在队伍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掌柜,沈夫人怎么没来?”
沈臣之指了指前路:“送葬辛苦,我不舍得让她跟着,弟妹呢?”
“她身子弱,我也不想让她受罪。”
俩人相视一笑。
周曼裹得严严实实,靠在惜竹身上,眼睛还不忘看着远处的队伍。
修良压低声音道:“小姐,快到了。”
“嗯,我倒真是好奇沈家准备怎么把硝石运出去?”周曼道。
惜竹:“芒山距离港口不远了,估计是水运。”
“若走水路,就必然要穿过大周,他们怎么保证不被周军截下来?”
修良轻声道:“难道他们在大周有帮手?”
“帮手肯定有,但硝石不是一般的东西,只怕普通的帮手还做不到,估计是...”
周曼话没说完,惜竹就道:“军中的人!”
“不错。”周曼笑了笑,“果然,钱财到哪里都好使,大周治军向来以严苛着称,即便如此也有敢冒杀头危险敛财的人。”
想到这里,周曼坏心眼的道:“真希望这些人能再贪婪一点,给赵时宴多找点不痛快。”
修良低头轻笑:“小姐,您是被窦允玟他们气到了吗?”
“哎,我是被李刑气的。”周曼一想起这人就牙痒痒,“要不是知道他离死不远了,真想冲回金陵把他宰了!”
“小姐,人到了!”惜竹轻声道。
三人忙压低身子,趴在山坡上朝下看。
送葬流程都是固定的,等棺椁入土,队伍就重新沿着来路折返回城。
三人安安静静的等着,终于在一炷香后等到了要等的人。
紧接着就是掘土声和开棺声,等到终于安静下来时,周曼小心的抬头看过去。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覆盖着硝石的车子径直朝着港口方向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咱们也回去吧。”周曼伸了伸腰,“都饿了。”
回到院子时,赵时宴正在门口等。
“沈家果然把硝石放在傅采仪的棺椁和随葬箱中。”周曼拉着赵时宴进门,“而且他们已经把货物运往了大周。”
赵时宴把准备好的手炉塞过去:“大周?”
“不错。”周曼感受着手心的暖意,“沈家生意遍天下,只怕大周有不少他们的人。”
赵时宴颔首:“应当还不是一般人。”
“看来大周军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周曼道。
俩人一同来到后院,望梅忙上前帮周曼解下大氅:“小姐,冻坏了吧。”
“还好,我们待在背风口。”周曼呼出口气,“我们也只能跟到此处,至于这些硝石是运往北汉还是大周,咱们就管不了了。”
望梅:“让小五去探探?”
“行,我写信给他。”
赵时宴看过来:“小五是谁?”
周曼走到书桌前铺开纸,边写字边道:“我放在北汉的人,南唐和北汉千里之遥,我鞭长莫及,只能让他帮我查查,看这批硝石到底起了什么用途,若真是用来对付大周,那就太好了。”
“若没有呢?”赵时宴问。
周曼叹口气:“若硝石到了周军手上,就只能...想办法把源头掐灭。”
望梅:“小姐,您指的是沈家?”
周曼轻轻嗯了声:“若是敌人,就只能除掉。”
长风酒楼。
傲月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呼!舒服!”
沈臣之把人拉过来抱着:“你说你,干嘛非要亲自去江上吹冷风,让老万去办就好了,冻着了吧?”
“不亲眼看着我不放心。”傲月如露出这半个多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货物已经交给那边的人,你也可放心了。”
“那咱们明日就去会会姓窦的?”
“哼,只怕他都等不及了。”
***
入夜。
犹记当铺。
魏京面露喜色:“将军,事成了!”
赵时宴嗯了声,直接问:“细作抓到了?”
“是,宁州军中两个都尉。”魏京咬了咬牙,“这俩人都是军中老人,当年,主上和北汉在高阳大战,他们还曾英勇救主,谁能想到转眼居然成了北汉的细作!”
“都问到了什么?”
魏京道:“和您猜测的一样,北汉要用硝石制作黑火药,目的就是用来打仗,而沈家在南越发现了一处硝石山,北汉就和沈家做起了买卖。”
“据俩人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运送硝石北上,原本计划的时间要更早些,但因为沈家公子受伤,沈家这才把交易日期推迟到了现在。”
这些都在赵时宴的猜测中,他继续问:“你说他们要用硝石制作黑火药?”
“他们确实是这么交代的。”
“黑火药不可控,用来炸个山洞还差不多,怎么可能用来打仗?”
魏京:“属下也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消息他们就不知道了,只说是上面的指使,让他们接应沈家夫妇。”
赵时宴沉吟道:“他们被抓的消息没有外传吧?”
“遵照您的指示,俩人都是秘密抓捕,没有外人在场。”
“你告诉彭飞升,让他继续撬,这俩人掌握的东西不止这一点。”赵时宴面沉如水,“等把该吐的吐出来,就让他们继续运送硝石北上,咱们要用这颗鱼饵钓出来更多的大鱼。”
魏京笑道:“将军英明,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另外,你告诉沿途的守将,我要北汉的信息,尤其是和辽国有关的,要让这些细作尽可能多的交代,若想活命,戴罪立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将军,您是担心北线真的大乱?”魏京问。
赵时宴看向魏京:“以防万一。”
魏京一咬牙,跪倒下去:“将军,属下有一请求,望您答应!”
赵时宴把人拉起来:“我知道你全家都死于辽人铁蹄,你想报仇,是不是?”
“是!若大周真的在北线开战,属下必然是要去的,否则便不算为人!”
魏京红着眼,再次恳请:“将军,您把我放在樊州是看得上我,可南方不是我魂归之地,属下只盼着您能早日收复南方三国,然后我便永远为您驻守北方防线,和辽人战斗到底!”
赵时宴隔空点了点他:“慎言,你是为主上战斗,不是为我。”
“可在属下心里,您就是我的主上。”
赵时宴一把将魏京按倒下去:“脑子如此不清醒,我看你还是跪着吧!”说罢便径直离开当铺。
魏京回头看赵时宴离开的背影,挠挠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