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这种重大刑事案件,都要提交到上一级审理,等京城府尹同意后,才能行刑。
而且此案也涉及【山匪之案】和【柳县丞杀人案】,恐怕流程需要花费的时间会更长。
守尸人为山匪毁尸灭迹的案件,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从这个案件,黄定洲可以推论出,这个幕后之主,对于【谋逆计划】已经形成了完整规模化的作业链。
回到黄宅书房,黄定洲将这个案件的涉案人员,添加到罪案板上,画上了关系连线。
他站在罪案板面前,审视着所有的案件、嫌疑人等之间的联系。
首先,从兵力上来看,以山匪作为表面身份,混淆视听,实际是在豢养私兵,那么按照对方十几年的蓄能,豢养私兵的地方,肯定不止云县的山匪,其他未被发现的匪徒,很有可能也是幕后之主豢养的士兵。
然后,从经济来源来看,目前只发现,是以抢劫和走私为主,不排除还有其他的手段,暂时未被发现的。
接着是处理犯罪证据,如受害者尸体,与义庄合作,将尸体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样一来,就算被劫杀的受害者家属,发现不对劲,要报案,也会因为缺少证据和线索,最终不了了之。
还有一条不容忽视的关系脉,这个幕后之主,通过勾结官员,为他豢养私兵和劫掠行动做掩护。
黄定洲看着涉案人员众多的罪案板,他决定跳出这些案件,站在幕后之主的思维上,去思考。
那么,一个谋划多年的歹徒,想要做到谋反成功,都需要哪些东西?
他让黑麦加上一个全新的空白罪案板,然后开始罗列【谋反清单】。
在一旁围观的云杉,看到【谋反清单】这四个字的时候,眉眼一跳,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黑麦,而黑麦一如既往的面瘫脸,情绪毫无起伏。
难道是他太过大惊小怪了?
云杉莫名地感觉自己输了。
黄定洲站在空白板钱,提笔挥墨。
一、钱;已有线索。抢劫客商、贡品等,通过走私销赃。这样恐怕还远远不够谋反所需,必定还有其他的经济来源渠道,此方面,尚无思绪。
二、粮,尚未发现线索。屯粮需要有粮仓,可以从大宗粮食交易下手调查。
三、兵,已有线索,以山匪为掩护,豢养私兵。以钱收买当地驻兵,为其效力。
四、马,尚未发现线索。
五、武器,尚未发现线索。推测可能以山匪身份占据矿山等,私自制造兵器;打造兵器,还需要工匠,可以往这个方向继续调查。
六、人才,通过陷害有腿脚功夫方面的人才,逼上山做匪徒,此为兵。有军还需要政,由此可推论,必定还有其他渠道收买人才。
七、情报来源,尚未发现线索。这是个关键突破点。
八、谋反成功还需要名正言顺,尚未发现线索,不排除幕后之主是皇室之人。
黄定洲写到这里的时候,想到了梁主簿,这个梁主簿是负责帮忙周旋山匪与官方之间的联系,以此作为锚点。
那么,这里还缺了一个人。
是谁?
谁负责帮幕后之主周旋在云县豪绅之间,让他们闭嘴,对山匪抢劫杀人和走私的行为,闭口不谈的?
黄定洲他在沉思,他一定还遗漏了什么。
云杉看到对方走到1号罪案板面前,给梁主簿的名字画了个圈,然后在旁边写上【匪】和【官】,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一个空白的圈,在圈旁边写上【豪绅】和【粮草】。
看到这里,他下意识向前走了一小半步,然后又停下脚步,打了暗号手势,示意黑麦去处理。
黑麦完全没在管云杉的,直接当自己瞎了。
云杉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定洲将1号罪犯板上的人物关系图补充完善,而2号的【谋反清单】也写得满满当当。
他甚至有种错觉,拿着这个【谋反清单】去谋反,大概率能成功。
入夜后,云杉确定黄定洲熟睡了,他悄悄前往书房,将这两块板上的硬黄纸小心翼翼地取下,然后妥善地收到红漆箱子里,准备开溜。
他刚给红漆箱子上了锁,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做贼心虚的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正对上黑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云杉讪讪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黑麦那冷淡的话语。
“你要考虑清楚了,一旦你今日做贼带走东西,出了这个门,你就无法回到这里。”
云杉收起自己的笑脸,垂下眼眸,“呵,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倒是你,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的狗了吧。”
黑麦看向他,语气淡漠,“哦,你真的知道吗?”
云杉单手抱起木箱就准备走,黑麦侧过身,站到一旁,让他离开。
云杉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已经快要天亮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是五更天,朝会开始的时间。
他不敢耽误,加快速度,进宫,前往大明宫紫宸殿,皇帝所在的宫殿。
他到达紫宸殿的时候,皇帝已经洗漱更衣完,正在用早膳。
皇帝得知了云杉的来意,停下来用膳,看向对方,喜怒难辨,语气沉沉,“原原本本展示出来,让朕看看。”
将作监送来了两块按照云杉要求的尺寸制作的木板和架子。
皇帝屏退了众宫人,看着云杉取出箱内的硬黄纸,按照顺序,贴到木板上。
云县近期案件,所有涉案的关系图一目了然。
第二块板,内容正如标题,将整个谋反所需的元素,列得清清楚楚。
皇帝将目光停留在【谋反清单】上,久久无法移开。
云杉看到皇帝目光留在那块板上,下意识上前,说了一句,“小郎君没有谋反的意思,他只是想推断出谋反之人的踪迹。”
皇帝瞥了他一眼,冷笑,“哦,依你之言,他只是不想谋反,而不是不会谋反?”
云杉脑子瞬间卡壳了,想反驳,但是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皇帝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冷漠地说了一句,“即日起,你不必回云县了,自去领罚。”
云杉,“……”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在狗屎上,洗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