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烧得火红,除去火焰,往里面泼二升酒和五升酽醋。
酒与酽醋瞬间化作蒸汽,地窖内,雾气弥漫。
趁着热气,他们将骸骨放入地窖内,蒸骨一两时。
等待地窖内冷却了,仵作与其徒弟,将骸骨移出,用红油伞遮尸验骨。
一般来说,如果是生前被打,则被打的位置,会显现微红痕迹,若是被打到骨折,那么接续两头都会有血晕染色。
有痕迹的骨头,在日照之下,会显现红活之色。
但是,琵琶女春娘的尸骨伤处,没有血色。
这证明,伤处是死后才造成的。
也就是说,她并非是因为自杀撞击后脑勺才死亡的。
这个结论一出,在场众人瞬间哗然。
特别是琵琶女婉芙,已经泣不成声。
黑麦也对这个验尸方式,感到很神奇,他特地近距离观察了一番。
在验骨之前,仵作已经做过毒检等其他的检验,确定那些都不止致死原因,所以才最终做了骨检。
现在骨检出来,也不是因为撞击死亡。
案情瞬间陷入扑朔迷离。
琵琶女春娘死后造成的伤痕很多,不止是明面上,后脑勺上的伤痕,还有手骨、大腿骨、肋骨也都有轻微断裂。
杀了她,待她死后,还百般折磨她的尸体泄愤,凶手与春娘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有着深仇大恨,也许是……
想要得到更多的线索,只能从头彻查。
从春娘生前最后见的那些人,一个个查起。
按理说,琵琶女婉芙,作为春娘的妹妹,必定知道更多内情和细节,但她却一直强调对此一无所知。
80%凶杀案,凶手大部分都是受害者有交集的人,或者说,配偶、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邻居等,会是被作为重点关注的嫌犯。
他们可能因为利益纠纷,情感问题等,一系列问题导致的谋杀案。
15%是受害者接触过,某个特殊的原因,令凶手关注到受害者,然后下杀手。
2%是受害者身上某个特征,是连环凶手杀人的必要条件,因此被选中。
1%是遇到随机杀人的凶手,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1%是其他的特殊情况,很可能会被当成疑难案情,堆积多年,不得其解。
所以,琵琶女婉芙作为春娘唯一的亲人,一直都是黄定洲的重点关注对象。
原本验尸的过程,不应该让她围观。
但是婉芙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她对自己情绪的把控和行为举止的把控,都非常完美,毫无破绽。
所以,为了能更深入的了解她,黄定洲破例让她在旁边围观。
整个验尸的过程,他除了关注验尸的流程和结果,还注意观察琵琶女婉芙的一举一动。
黄定洲发现波本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波本非常擅长隐藏自己,且观察入微。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漏掉一些细节,他安排波本在一边,全程盯着琵琶女婉芙。
谢玉砚一开门,就看到正要去应卯的县录事冯柯星。
县录事冯柯星听到开门声,客气地转头向谢玉砚打招呼,然后就准备自己先去应卯了。
谢玉砚立刻跟上他,准备打探一下,昨日县录事冯柯星追踪刘原的具体细节。
县录事冯柯星见他跟上来,以为是黄县令的安排,就嘴贱多问了一句,“谢主簿,黄县令也安排你去寻访琵琶女春娘的左邻有户和安乐酒楼的小二吗?”
谢玉砚听都没听说过琵琶女,更别提调查的事情了,但是,完全不妨碍他加入‘这个大家庭’!!
他毫不犹豫地爽朗道,“是的,冯录事,真聪明,不过,谢某对云县还不熟悉,今日就有劳冯兄多照顾了。”
县录事冯柯星第一次见到谢主簿这么客气,感觉自己胸膛都挺立了,背也直了,他被顺毛顺得很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边走边和谢主簿谈起了【琵琶女春娘自杀案】的案情细节。
谢主簿,“……”
也不知这个冯录事是真傻还是假傻?原来要从他嘴里获取情报这么容易!
谢玉砚感觉自己找到了新大陆。
他们一起来到了琵琶女春娘昔日的住宅,棉花巷。
她的邻居听到他们的来意,态度都差不多,都带着看不起又隐隐妒忌的表情,语气更是明嘲暗讽,说琵琶女春娘是个暗门子的私妓。
左邻大娘,“别看她住在这破地方,实际上,是那些权贵的私妓,她每日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多的是车马排队在巷口接她,听说她那个妹妹婉芙,实际上是她亲生女儿,也不知和谁生的,就她那身份,没有男人会承认,更不会娶她,为了讨生活,她们在外面以姐妹相称……什么?听谁说的?是春娘自己说的,民妇趴在墙头偷听的!”
右邻小娘子,“别听大娘胡说,春娘婶她虽然在酒楼弹唱,也有许多裙下臣,但是,她从不带男人回家,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她还长期在仁和堂买避孕汤药,怎么可能怀孕,她又不蠢。听民女的,春娘就是个知分寸的,不像她妹妹婉芙,勾三搭四,就连我哥那个傻大粗也不放过……”
后邻老头,“那个春娘啊,琵琶弹得好,长得也漂亮,那胸裹着抹胸,鼓鼓囊囊的,老头我也看得喜欢,听说她要价高,所以老头我特地攒了好些钱,她就是不愿和我好,hetui!眼光高着呢,呵。”
左前邻居,“不是说春娘偷东西畏罪自杀了吗?怎么还有官爷来查访,来来来,进来坐,民女也想听听,最新进展……”
右前邻居,“民妇知道,当日民妇偷偷开了门缝看,她妹妹婉芙将春娘背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那血量那么多,吓死人了,婉芙还没进门,就有官差来将她们姐妹带走了,后面就听说春娘自杀死了,倒是她妹妹婉芙有些吓人,民妇前些时候,夜归,路过她们门口,听到她在磨刀子,吓死人,民妇猜测这婉芙恐怕受了刺激,要失心疯了……”
……
他们从巷头问到巷尾,前后左右三条巷子,都问了一遍。
结果,听了一堆废话,正经的线索都没有找到,正当他们准备动身前往安乐酒楼探查,他们身侧的小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探出头来,主动问他们,“各位老爷,可是在查春娘的案子?”
谢玉砚笑眯眯地上前,“是的,这位大娘,可是有线索要报?”
妇人十分紧张地左右张望,确定四周没有人,才畏畏缩缩地走出来,“民妇,以前给春娘洗了三年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