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隔壁刑讯室传来,恐惧的痛喊声,这种反人类的叫声,简直,穿透人的三魂七魄。
黄定洲原本不打算动刑,因为这个中年人所犯的【芦苇丛杀人罪案】,在被逮捕时,已经当场招供了。
现在要审问的是对方所犯下的【瓦砾诈金案】。
但是,这个搞诈骗又杀人的中年人,比海蛇还滑溜,提起骗术,就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在晋律中,财产诈伪是重罪,有教唆诈伪者,明知诈伪却同谋者,都与主谋者同罪。
按照诈骗财产的数额量刑,从仗百起步,至最高刑仗杀弃市,如有其他罪名,还会叠罪叠刑。
这个中年人,不仅犯了诈伪罪,还犯了杀人罪,不管是哪个罪名,他都无法活着走出刑场了。
就算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救不了这种重刑犯。
黄定洲的金针逼供套餐下去,这个中年人宁愿痛到昏过去,都不招供,一直咬定他不是故意杀人,更没有搞诈骗。
很显然,这位中年罪犯,非常清楚晋律六杀条例,若被判是误杀或过失杀等,非主观意愿谋杀,那他还有存活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处理办法,一是严刑逼供;二是找出可以盖棺定论的人证物证。
现在,不缺人证。
而物证只有装瓦砾的钱袋子,还缺点火候。
黄定洲温和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罪犯,像是在看一只在火绳上跳舞的猪头,“你供不供,都没关系,你诈骗的人太多,行骗时不做遮掩,还留下明确的钱袋子,人证物证具在,就算你否认也无用,只可惜,就连重病卧床都不忘为你缝制钱袋子的妇人,就可怜了,按晋律,她是同谋者,与你同罪,诈伪当判仗杀弃市,而后,再叠加你故意杀人罪,死后还要被砍头,死无全尸。”
中年罪犯原本还对他的言语,十分不屑,但是,当他听到对方提到‘重病卧床’的关键词时,就开始忍不住认真听下去,越听越恐惧。
当死无全尸的字眼飘进他耳朵里,他的心理防线就被当场崩溃。
他一改之前死不认罪、油腔滑调的样子,面色狰狞,恶狠狠地盯着黄定洲,“你编得倒是好听,老子孤家寡人一个,随便你怎么编,老子看你就是要屈打成招!你就是判老子一个诛九族,老子都不带怕的!来啊!看看谁怕谁!”
要不是他被束缚在刑架上,现在大概能当场扑上去,跟黄县令拼命。
可惜,他凶狠的态度,根本刺激不了黄县令。
反而露出了破绽和马脚。
爱与恨,无法掩藏,越是隐瞒,越是欲盖弥彰。
黄定洲倒是意外能有这收获,他盯着这个罪犯,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别怕,本官不是那种喜欢严刑逼供的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你招不招都没关系,总会有人替你招。”
他看向身后的狱吏,示意狱吏剥了罪犯的囚服,然后他从炭盆中,取出烧得发红的铜烙。
黄定洲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漫步在公园,介绍风景,那样惬意。
“这种叫梅花烙,印在人身上,又好看又文雅,”他打量着罪犯的身体,找着下手的角度,“你知道吗?男囚犯用烙印之刑,十分无趣,特别是你这身材难看,一身肥油的,这烙印下去,只会有滋滋作响的起油声,令人作呕。”
“但如果是稍有姿色的妇人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烙印之刑,就成了一种美学,本官的审美还算过得去,兴许还能边刑讯,边做诗赋。”
他直视着中年罪犯,直接将梅花烙用力印在靠肺部最近的右胸上,保证他,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一次,皮肉被烫伤、灼烧的痛苦。
中年罪犯原本因对方的话语,而心神俱裂,精神无法集中,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印,令他整个脑袋都空白,痛到极致,只知道痛喊尖叫。
黄定洲却趁热打铁,又往他胸腹加了两个梅花烙印,笑容温和依旧,“别怕,再忍忍,这是每个囚犯必经的过程,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中年罪犯接下来根本无法思考,经历了梅花烙之后,又被泼了盐水,又受了刺面之刑,脸上被刺了两个字,诈伪。
双手,十指,被施以夹刑,夹断了关节骨。
他中途痛晕过去十几次,都被水泼醒了,或是被刑罚痛醒了。
当他听到黄县令说他受不了刑罚,要换人时,他一个激灵,当场清醒了。
中年罪犯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他已经完全破防了,双眼恳求地望着黄县令,“不,不,我招,罪民愿意招,用瓦砾诈骗商贩钱财,是罪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黄定洲挑眉,“你还想为人打掩护,装可怜作伪供,对本官而言,毫无用处。”
中年罪犯自然将黄县令的冷漠,看得一清二楚,他深怕无法取信对方,激动了起来,“不不不,这是罪民一人所为,罪民可以解释。”
“罪民弱冠时,在一个镖局打杂,跟着镖局走南闯北,虽然资历不够,一直都是被当成杂役使唤,但是,罪民增长了许多见闻,这诈伪的骗术,正是在江南时,看到一个道士,展示点石成金术,取得的灵感,可惜,罪民没有天赋,更不被上苍眷顾,苦练多年,都学不会点石成金,这成了罪民的一个心病,罪民虽然放弃了依靠点石成金暴富的念头,但是,心中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直到有一次,罪民因失误,错手摔了镖物,被镖局开除了。罪民为了生计,换了许多工作,从小二再到脚夫,甚至穷困潦倒之际,还去了码头搬运货物,这让罪民又开始燃起了对点石成金术的妄想,可惜,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有一日,罪民围观了两个商贩交货期间,激烈的言语磋商、互相压价,深深吸引了罪民,让罪民有了新的想法。”
“罪民开始关注起商贩与商贩之间的交谈磋商,围观学习,还将他们的话术记下来,每到深夜就独自练习,罪民相信,只要罪民有了那样的口才,必定也能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