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当时在凶手居住的梨庄废屋中,没有发现毒药,只找到了被藏在地砖下的一盒银票和散碎银两。
除非这个凶手还有别的据点,专门来存放作案工具。
黄定洲决定再重新整理芦苇丛死者的详细材料,希望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普通人通过下毒杀人,想要精准控制毒发时间,很难。
光认识毒草毒药是没用的。
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耐毒程度也不一样。
所以,除非凶手懂得医毒之理,否则难以把控被害人毒发死亡时间,特别是被害人本就重伤在身。
黄定洲重返梨庄调查的时候,谢主簿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个废屋占地面积很小,不到十平方,土木结合的茅草屋,连门板都看起来破破烂烂,像是稍微用力拉扯,就会烂掉。
废屋分为内间和外间,内间有一个木板和石头搭建的简易床,外间摆着一张桌角长短不一的木桌,连张凳子都没有。
属于凶手的东西,早已经被当成证物,收存到县衙的证物室。
内间一个地面木板有被撬起的痕迹。
黄定洲就是在这木板下找到凶手藏起来的银票和散碎银子。
废物屋之外,杂草丛生,从草皮和土壤表层来看,这草地在短时间内没有被翻动过。
黄定洲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女人是凶手,在用相同的手段,杀了张二郎和崔氏父子后,到梨庄物色到新的目标,那么,她和这位书生一家,相处三年,成亲将近两年,这位书生都没有‘受重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书生一家有什么特别之处?
还是,她因为在对张二郎下手时,波折不断,才导致她想要拉长作案时间?
在废物没有找到新的线索,黄定洲有些失望地离开,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被一对母女吸引住了目光。
谢主簿见他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诧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娘子跌倒了,她母亲用充满温柔和爱意地眼神,将小娘子扶起来,用手帕轻柔的擦拭小娘子手心的灰尘,轻声细语的安慰她,鼓励她。
黄定洲突然间恍然大悟,他忍不住微笑,“谢主簿,这就是母爱的力量。”
谢主簿扯了扯嘴角,他没有感性细胞,体会不到,很是煞风景地补刀,“是吗?小娘子该哭还是会哭。”
果不其然,那小小娘子即使有母亲的温柔细心照顾,在看到手心破皮冒出血珠到时候,还是当场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小娘子母亲接下来,依旧用充满爱意与鼓励的神态、轻声细语的劝慰小娘子。
黄定洲温和的目光闪过一丝星光,神采奕奕,“不,本官说的是这个案子的疑点,张家和崔家,都缺了一个母亲的角色。”
谢主簿一时间没转换过来,“什么?”
“一个温柔的,护短的,充满包容与爱的母亲,这就是梨庄书生一家,和张家、崔家的不同之处。”
“那又怎么样?还是没能改变凶手杀人夺财。”
谢主簿不觉得这个发现,能成为案件的突破点。
黄定洲看向谢主簿,“至少,我们至今没有发现书生的尸体,不是么?按照温家表妹的描述来推测,书生的死亡地点应该就在她遇到凶手不远处,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找到,甚至,在前往京城的官道、附近的山谷,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她杀了崔氏父子之后,没有杀掉崔小妹,除了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好脱身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凶手对女性,没有敌意。”
“假设她已经杀了书生,此时,她已经完成了对其家产的掠夺,甚至没有人发现她行凶,还人人称颂她的好名声。按照她的作案模式,她应该杀了婆母,并远走他乡,物色新的目标。但是,她没有,她甚至偷偷躲起来,就躲在梨庄,不仅没有动手杀了她的婆母,还给她留了碎银子和粮食,谢主簿,我们摸到她的软肋了。”
两人边走边聊,原本他们要回县衙,黄定洲却因为这个新的发现,立刻调转方向,重新往回走。
谢主簿认为他是在浪费时间,像这种残忍的杀人狂魔,绝对是残酷冷血没有人性的,他不认为这个杀人凶手,会被所谓的母爱感动,会有什么软肋。
黄定洲见他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顿时想起,一开始见到谢主簿时候的画面,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关于谢主簿的情报,对比了,这段时日以来,他对谢主簿的观察,不得不说,有时候情报给人的带来的印象,就和照骗差不多,图片仅供参考。
他继续循循善诱,“谢主簿,她和以往的凶手不同。”
“如果这个发现被证实,那就说明我们查案的方向没有错。而造成她疯狂杀人的因素,恐怕不是血脉中自带的疯狂,而是后天环境导致的。”
他见谢主簿有认真在听,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悲剧式的童年,与不幸的婚姻,让她爆发杀人因子的,很可能是她童年目睹了类似的杀人场景,比如她母亲为了保护她,杀了喜欢动用暴力的父亲,而导致引发她杀第一个丈夫的因素,很可能是,婚后有类似的环境压迫,以及点燃她杀人的火花,很可能是她母亲的死亡。”
谢主簿听到这番话,陷入了沉思,“按照你的说法,就算后面我们查出真相是这样又如何?我们现在依旧如无头苍蝇,乱撞。”
“你还没有明白吗?如果这是正确方向,这就说明,我们快摸到真相的边缘,一旦理论被证实,我们就能追溯源头,查到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的协助者是谁,不过,恐怕她的协助者已经被她反杀了也说不定。”
谈话内容跳转得太快,谢主簿脑子闪过一道灵光,但是,没能抓住,“等等,协助者?”
黄定洲温和地看向他,“为她源源不断,提供毒药、指导她用毒剂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