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的桶和盆不够用的,他们就去附近百姓家中借,还有些跑回家带桶,整个县衙内,一时间摆满了制冰的桶。
负责挖地窖的衙役,一边吐槽一边挖,自从黄县令上任以来,他们都快成挖地窖熟练工了,验骨要挖地窖,现在存放尸体也要挖地窖!
等他们挖好地窖,爬出地面,就发现整个县衙内放眼望去,都是水桶、水盆。
挖地窖的衙役当场傻眼了。
凑近一看,就发现,这些都是成冰或即将成冰的冰桶!
他们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等存放尸体的冰窖做好,黄定洲就开始下令,转移尸体。
黄定洲命人将未解剖的尸体,放到硝石制成的冰窖内。
处理好这件事,黄定洲才回到验尸房,继续参与接下来的验尸解剖工作。
这次的验尸,只做局部解剖,主要是为了查出这蛊虫寄宿的年限,以及蛊虫的品种等。
虽然到目前为止,解剖的三十多具尸体,都只得到被种植控芯蛊的结论,但是,他们中蛊的年限却都不一样。
最早是在三年前,最近的大约是五六个月前。
数据还太少,不够支撑接下来的推测,他们只能继续解剖下去,才能得到答案。
老仵作干了一辈子的验尸工作,今年碰到的尸体,却是一具比一具惨烈。
他本以为之前山匪案中的受害者已经足够惨烈,没想到,这次的因蛊毒而死的,才真是触目惊心。
至少,山匪案中的受害者死得快。
这中了蛊毒之人,却是要长年累月经受心肺被啃噬的痛苦。
怪不得这些人砍断自己的脖颈,下手那么痛快利落。
死亡,对他们而言,才是一种解脱。
解剖了这么多具尸体,他还没看到有一个五脏六腑是完整的,太残酷,太恐怖。
令他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王仵作也是如此,他越是解剖,越是心情沉重。
他早年见过被野兽啃食一半的尸体,那尸体的五脏六腑缺损情况,还没有这些尸体,来得令人毛骨悚然。
乔县丞原本要给黄县令打下手,黄县令解剖后,会将内脏递给他,让他装起来,但是,这内脏损毁程度太过刺眼,他光看一眼,就觉得胃里翻滚倒腾,连一具尸体的解剖都没撑下去,就跑出去狂吐不止了。
最后,他只好接手了崔录事的记录工作,让崔录事做黄县令的副手,接手处理那些人体内脏。
幸好乔县丞顶岗过一段时间的录事工作,现在写起验尸记录和言行记录,也像模像样了。
京城,二皇子府。
二皇子等人好不容易抄完经书,潦草地吃了几口斋菜,才被放出宫,整个苦难的宫宴,他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
二皇子回到府内后,敏锐的发现,被他下了迷魂蛊的暗卫,都不见了,他整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二皇子妃见他心情不好,犹豫地问,“殿下,可要去见见莺娘?她很期待见到殿下,听闻在闺阁时就爱慕殿下到不能自已。”
二皇子瞥了她一眼,扣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别说这些扫兴的话,本王决定了,这府内还是太冷清了,你再为本王生个儿子吧。”
二皇子妃听到这话,后背都汗湿了,正想着怎么回话,却又听到对方低语,“笑!高兴点。”
她下意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踮起脚尖,轻柔地吻在他侧脸。
她这样做,果然符合二皇子的心意,她见对方脸上的阴冷之色,消散了许多,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和了许多。
二皇子没有再回书房,而是直接搂着二皇子妃,直奔正院。
他一向做戏做全套,从不给人留下把柄。
唯一失手的就是差点被那群道姑带进沟里,导致他至今还在扫尾善后。
要不是他确定那群道姑已经死透了,尸体在云县,不好搞到手。
他恨不得让人将他们再扒出来挫骨扬灰!
接下来的日子,二皇子除了在书房处理明面上的公务,就是宿在正院,连新来的莺娘都没去看一眼。
皇宫,御书房。
皇帝收到了最新情报,二皇子府后院的那些侍妾,的确还在,并且身上都没有任何养蛊和中蛊的迹象,不过,她们有些太过年轻貌美了些,五官与最开始的情报有些偏差,从外表上看,也太过显得年轻,都像是二八年华的小娘子,而不是花信年华。
不过,这年龄也不好说,她们都没有生养过,保养得好,二十五岁看起来像十八也说得过去。
皇帝对此心存怀疑,让人继续探查,他相信破绽就在这些女人身上了。
翌日。
二皇子上完早朝回府,便找到二皇子妃,直言,“你从李府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能叫莺娘,既然她姓李,就叫她雪娘。如今莺娘已死,骨灰送回老家,你安排人给她处理后事,不必大张旗鼓,也不必遮遮掩掩。”
二皇子妃虽然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不妨碍她无条件地顺从,立刻就答应了,并表示一定会处理得落落大方。
二皇子妃又让人将院子的牌匾从【莺院】改成【雪院】,让左右贴身婢子去雪院服侍雪娘几日,提点她一番。
二皇子对她处理这些事内宅之事,很信任,说完就离开,去应卯了,临走前还不忘戴上一个二皇子妃亲手绣的荷包,和一个装满素斋点心的食盒。
不得不说,他的外在形象,一向处理得非常完美。
他进了尚书省,左右仆射看到他的食盒和腰间新的荷包,不由感叹一番二皇子夫妻伉俪情深,十年如一日。
二皇子落落大方地交出食盒,与他们分食素斋点心,又配了茶水。
收买人心和作秀的技巧,他已经贯穿到骨子里,毫无破绽,只让人看到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美好形象。
就算有朝一日,有人想告他草菅人命,用蛊术害人。
那满朝文武百官恐怕也不会相信,即使是他的政敌,也会觉得这种程度的攻讦,简直是在侮辱二皇子殿下。
他用十年如一日的言行,告诉世人,他就是一个君子。
一个心系百姓,信佛,爱妻,淡泊名利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