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午后,天空有些阴郁,似乎快下雨了。
施慧工作室的前台,时间仿佛定格,阿旗和施慧对视着,都不太认得出对方。
阿旗:这男人婆是谁?!
施慧:这猥琐大叔是谁?!
阿旗先反应过来,原来她剪掉的从小到大视如珍宝的长发。
施慧疑惑不解,怎么他如此落魄?说好的人生赢家呢?
两人都有些尴尬,僵在那里好几秒后,阿旗先发话了:“小慧,好久不见!”
施慧表面冷清,内心却汹涌澎湃,她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故作淡定:“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无话。
阿旗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施慧却有些烦躁,这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已经快要放下他的时候。
阿旗终于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前几步,靠近她,语气带着祈求:“小慧,终于找到你了,我们能谈谈吗?”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施慧虽然抗拒,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对他的好奇。
她点头:“跟我来吧。”
……
施慧将阿旗带到工作室旁边的一间咖啡店。
落座后,又是相对无言。
阿旗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施慧。
她的气质大变,一改从小到大的温柔娇弱,眉宇间显露出的自信,让她看起来骄傲而独立。从头到脚的中性装扮,让她显得利落而高冷。
她已经脱胎换骨了,不再是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撒娇,对他百般依赖的女孩。
一切的思念在这时变成浓浓的不安,她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施慧用余光瞄着阿旗。
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脸落魄又姿态卑微的人,与以前那个阳光温暖又自信骄傲的人联系起来。
那个她曾经崇拜的深爱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更烦躁了,正眼回视阿旗,带着不耐:“所以你要谈什么?”
阿旗压制住心头的不安,准备将埋了三年的话,娓娓道来:
“小慧,我首先要为三年前的事道歉,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都是我的错,让你……”
“只是因为忽略我的感受道歉吗?”施慧打断了他,轻哼一声:“那没必要了,毕竟当时我只是在无理取闹。”
阿旗被施慧怼的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这个机会他等了三年,无论结局如何,他也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施慧。
“小慧,无论如何请听我说完。三年前,我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大赛,因为我知道了Amy的所作所为。
她趁我喝得烂醉,摆拍了那些亲密的照片和视频,都是在我不省人事的情况下。
她想以那些照片要挟我,以后在舞团让她一直占据c位。
没想到那些照片却被你看到了,害得我们的孩子……”
“别说了!”施慧感到难以置信,她慌乱的阻止阿旗说下去。
她努力消化着阿旗的话,但越想越感到浑身冰冷。
当年她正是因为那些照片,导致高血压,也使得尚不稳定的胚胎流产。
但现在阿旗告诉她,那些照片都是假的,都是摆拍,一切都是因为她多疑,不够信任他,才导致了流产。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误会了。
……
阿旗看到施慧紧蹙的眉头,失焦的双眼,柔声哄道:“小慧,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Amy才是罪魁祸首!
她以为可以用那些照片、视频拿捏我,而我用那些照片当证据起诉她性侵犯。
法庭上,她终于坦白,那天晚上她和我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是摆拍了那些照片。
法庭最后认定她的行为已构成性侵,她被判监禁1个月,这是她应有的下场。
但比起我们的损失,我实在觉得还远远不够。
于是接下来的三年里,我跑遍了全美的舞团寻找你,也顺便在各大小舞团宣传她的品行,她因此身败名裂,再没有舞团收留她。”
一口气说完,阿旗还带着狠厉的目光,施慧觉得自己更不认识他了。
那个向来好脾气,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的人,竟能做到这样,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阿旗见她久久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摸不清她的想法。
难道是不相信?
他在行李包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一份破旧的报纸,翻开一页,指给施慧看:“我向法庭请求,让Amy登报道歉,你可以看看这里的内容。”
施慧瞥了一眼那报纸:“不用看,我相信了。”
阿旗这才泄了力,仿佛刚才说的话,耗费了他全身气血,他想缓一缓。
终于说出来了,他这才感觉自己这三年终于有了交代。
另一边的施慧也慢慢缓过些劲儿来。却为阿旗刚才一句带过的话,心头隐隐作痛。
他说这三年来为了找寻她,走遍了全美的舞团?
那是舞者最黄金的三年啊!
他一定放弃了舞团的席位,甚至连舞蹈梦想,也被耽误了吧?
施慧脑补着这三年阿旗颠沛流离,甚至穷困潦倒的生活。
“所以你这三年都在寻我?”施慧此时已是热泪盈眶,
阿旗发现她还在自责,却是对他的同情。
看来还是很关心他的。他一边暗喜,一边解释道:“我是找了你三年,到各个舞团找你,
但每到一个舞团我可以帮他们编舞,我还是乐在其中的,你不必用这样同情的眼神看我。”
然而,此时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磋磨施慧的心,她感到心里闷疼闷疼的。
原来真相就这么简单,自己当时真蠢啊。
偏听偏信了那些照片、视频,害了他们的孩子,也害得阿旗断送了舞蹈梦想。
为什么就不能多信任他一点?!
阿旗看着施慧难过的表情,知道施慧在同情他,他以为他们很快就可以破镜重圆了。
他试探着去握施慧的手:“所以,小慧,你还是心疼我关心我的对吗?”
施慧泪汪汪的眼看向阿旗,是真心疼。
但当她看向阿旗时,当年承受的痛苦又历历在目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事情发生后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常常夜不能寐,因为一闭眼就会让她回忆起那个晚上,自己躺在波士顿家中客厅的地板上,那支离破碎的痛。
回忆起医生冰冷的说,她肚子里的胚胎胎心已停止时,那撕心裂肺的痛。
她花了三年才克服那些心理阴影。而现在阿旗说出的真相,让她又陷入到过去的回忆中。
面对他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知道阿旗找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不想重来了,她真的怕了。
虽然明知这样很自私,但她现在只想逃,不想再面对阿旗。
阿旗看到施慧的眼神在退缩,表情变了又变。
他想加强输出:“小慧,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我们能不能……”
她抽回被阿旗握着的手,打断他的话:“当年的真相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阿旗懵了,目光定定盯着施慧,她这是什么意思?
施慧知道要做个了断了,一定要硬起心肠,不要再给阿旗任何希望。
只见她装出冷漠表情:“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也热爱现在的事业。我一点也不愿意再想起从前。
而对于这三年你孤注一掷的找我,我只能说抱歉。我们……回不去了!”
阿旗慌了,又想去握住施慧的手:“小慧……”
然而,施慧甩掉了他的手:“不要再叫我小慧了,我不习惯,小慧这个人也已经死在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施慧冰冷的话,深深刺疼了阿旗的心。
这一刻的痛,比三年前的还要钻心,因为他直面着施慧漠然的表情,这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还不死心:“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让我好好补偿你……”
“阿旗,你还不明白吗?”施慧面露不耐:“面对你,我就会想起过去,我不想再被那些痛苦回忆困扰。
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才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说完,施慧起身就要走。
阿旗急忙抓住她的手,声音低到地底:“不要离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如此卑微的祈求,施慧的心有一瞬的不舍。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硬起脸色:“请你不要纠缠,我们还算好聚好散。”
说着,挣脱了阿旗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剩下阿旗无助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跌坐到椅子里。
他颓然的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管不顾那是一杯冰美式。
口中的苦涩对他来说已毫无感觉,完全盖不住心里的苦。
……
而一路硬撑着走出咖啡厅的施慧,在阿旗看不到的地方靠着墙角,泣不成声。
原谅我的自私,但我真的没脸面对你,因为当年都是我的偏执,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原谅我的狠心,我知道这样才会让你彻底醒悟,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为你自己而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