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荣随手抓起玉枕,便往地上砸,“出去!”
“你!你!你!”周母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指着沈连绮,最后甩袖离开。
周母一离开,沈连绮便半挣扎着从周惟荣怀里坐了起来,她抹着眼泪,抽泣着小声说,“周郎,你娘亲这般讨厌我,日后我该怎么办啊。”
周惟荣哪里见过这般模样的少女,心疼得快要碎了,他抬手去拭少女眼尾泪珠,哄着道:“连绮别怕,有我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那你若不在呢。”沈连绮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你是男子,日后总要仕途为重,哪里时时护得了我。”
“大不了日后我们开府另住!”周惟荣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周家的祖训尽数抛到了脑后,“我家在京城产业众多,到时候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沈连绮心中愧疚感更深了。
不过她向来铁石心肠,从不相信有人会爱她永远,只有自身真正的强大,才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周惟荣,放弃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丫鬟想要离开,她心中一动,开始煽风点火。
“那若母……若周夫人强行入府,要我站规矩呢。”
周惟荣听到她已将自己当作周家妇,差点唤他母亲为母亲,脑中理智全无,直接道:“我们的府邸,你是女主人,你想如何便如何,没人能让你站规矩!”
沈连绮破涕为笑,“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连绮靠进周惟荣怀里,娇声道:“周郎,你对我真好。”
门口的丫鬟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丫鬟出现在周夫人身边,将少爷和沈姑娘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夫人握着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拍,气得面目狰狞,“她当真这样说!”
“好好好,倒是我小瞧了她!”
她招过丫鬟,耳语几句后挥她离开。
周县令与沈连成正品茶闲聊。
“沈举人这般学问,家中姊妹想必也读过不少书?”
沈连成抿了下唇,面不改色道,“家中贫寒,只供得起我一人念书,姊妹们不曾读过几本书。”
那便是目不识丁了,恐怕连账本也不会看,如何管得了家。
周县令又道:“既不曾念书,那想必家中事务定然料理得井井有条,才能让沈举人一心只读圣贤书吧。”
“家中事物都是我和四弟料理。”沈连成道。
周县令眉头锁得更紧了。
既不识字,又不料理家,又想到方才沈家姑娘那副狐媚作派,周县令眉头皱得都快要夹死苍蝇了。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在周县令耳边,将夫人添油加醋后的话,说了一遍。
周县令脸一沉,“当真!?”
“当……当真,奴才就在屋里,亲自听到的。”丫鬟小心翼翼看了一旁的沈连成一眼,然后退了出去。
沈姑娘貌美,品性却过差。
周县令心一狠,当下有了决定。
他们对小儿子太过纵容,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若再不及时干预阻止,只怕是要连累整个周家。
这沈家姑娘,是万万进不得门的,就算他再看好沈连成,也断然不能让沈二姑娘进周家的门,害了周家。
“沈举人,本县令知晓,你也不愿让令妹入周家,今日本县令便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你们兄妹离去。”
沈连成忍住心底激动,看过去,“当真?”
周县令咬牙,“当真。”
“但你们要立刻离开长鹿县,让沈二姑娘不得再纠缠我儿。”
周县令知道,沈连成要进京赶考,只能将弟弟妹妹们带去京城。
京城是四大异姓王的天下,王孙公子遍地,处处皆是权贵,以沈二姑娘容姿,到时自然轮不到他儿子去争去抢,反而能保他们周家安宁。
周县令像是在送瘟神,不仅立刻让师爷写了路引,还赠送了十两盘缠,派了辆马车送他们离开。
沈连绮笑吟吟地跟周惟荣挥手,“周郎要好好吃饭,养伤,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周惟荣痴痴看着马车远去,喊道:“连绮,我等你——”
马车消失在拐角,坐在轮椅上的周惟荣扬着笑,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点点滴滴,少女的音容相貌。
少女是如何靠在他的怀中撒娇,他的指腹又是如何压在娇嫩的肌肤上,拭去眼泪,一想到他马上就能将连绮娶进来,他便兴奋得要命。
“爹,娘,你们什么时候去沈家提亲,我等不及了,让我们直接成婚吧。”
周县令不敢看自己的儿子,“你总不能瘸着腿成婚吧,等你的腿伤好了再说。”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周惟荣让小厮推自己进去,“快去叫陈大夫来,我这腿,要多久才能重新站起来。”
马车上,沈连成将路引取出,见妹妹睁大眼,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冲她摇了摇头。
沈连绮点头,小心翼翼地捧过路引,想要尖叫。
沈连成看着她,眼神古怪地问道:“你干了什么,让周家这么爽快。”
沈连绮探过身去,附在大哥的耳边小声说了方才的盛况。
“你真是……”沈连成吸了口气,“太莽撞了。”
日后到了京城,总免不了和各家打交道,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连绮这样得罪了周家,恐怕她日后在京中是难寻到好人家了。
“罢了,我总会护着你。”
这时车轮滚过石子,车厢倾斜晃了两下。
沈连绮正斜身趴在大哥耳边,这么一晃,身子歪倒,瞬间跌进了大哥怀里。
“啊……”她惊呼一声,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大哥怀里,书卷竹墨的香气在鼻间散开,是与周惟荣几天没洗澡截然不同的味道,让她愣了片刻。
沈连成欲扶妹妹起来,但手掌刚贴上纤细腰肢,便立刻放开,转而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没,没事。”沈连绮连忙坐正。
为了打破车厢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的氛围,她拍着乱掉的衣裳,嘟囔道,“大哥你太瘦了,硬邦邦地,得吃胖点才好。”
沈连成端坐一旁,鼻尖幽香萦绕,他看着前方晃动的车帘,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