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绮洗漱的用具和衣裳,都还在原来的房间没带过来。
她实在是没法顶着鸡窝头从正门出去,便推开窗户,翻到了甲板上,拍拍衣裙刚站稳,一抬头,跟对面船上的小虎和小娇,对上了视线。
他们睁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姐姐从世子殿下房里翻出来,还一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模样。
沈连绮:“……”
她想说你们听我解释,但才张口吐了一个“你”字,小虎小娇听没听见不知道,附近几艘船上站着的士兵,通通向她看了过来。
沈连绮:“……”
想死,现在就是想死。
她举步艰难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梳了头发,洗漱完,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又从窗户翻了进去,偷感十足。
本来没什么,也变成了有什么。
接下来几天,船上的士兵一看到她,就立身站正,十分尊敬,她解释了两句,但见没有任何人相信,只得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做她的侍女。
少女安静如鸡,南宫慎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主动开口,“无聊的话,可以去找你弟弟妹妹,天黑前回来。”
沈连绮没兴趣,但老板放假,不休白不休,她说了好,但没去别的船上找小虎和小娇,而是从正门离开后,又惯犯地,从甲板的窗户,翻进了房间,准备在房间里睡大觉。
但她才翻进房间,准备脱掉厚重的外袍躺下,房门便“砰”的一声被踹开。
南宫慎压着眉,冷若冰霜地提着剑走了进来,看到站在床边正在宽衣的少女后,沈连绮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先脸色难看地转身就走了,“砰”的一声,又把门砸关上。
沈连绮:“……??”
她愣在原地,满脸都是莫名其妙。
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
她是继续睡觉呢?还是出去打一声招呼再睡呢?还是说就真的去找小虎小娇呢?
不过看到南宫慎踹门而入,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想了想,沈连绮穿好衣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向高位之上的南宫慎福了福身,“殿下,能不能借您的笔墨一用。”
她决定给周惟荣写一封信。
按理说周惟荣因她被打,按照她在他面前的人设,她应该去看一下他的。
但周惟荣私闯她的房间,害她只能躲在南宫慎这里,她绝不可能再屁颠屁颠的去看他。
她不愿意去见他,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以周惟荣的脾性,不可能死心,但只要她一去见他,又会被拽着折腾一番,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不如直接写信。
趁她现在有南宫慎做靠山,周惟荣不敢乱来,她索性直接绝了周惟荣的心,少一桩债,也少了以后继续纠缠。
南宫慎面色不变,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嗯”了一声,让她自取。
沈连绮取了笔墨,坐在离南宫慎远远地桌后,拿着毛笔,用勉强能看的字迹,写下新的骗话。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东西。
五年下来,她十分熟练地掌握了甩锅技能,例如说,被外村里那些小混混骚扰,她便说同村的混混与她交好,让他们去村斗。
村斗结束,被村里的混混缠上,她又说大哥的同窗乃县令公子,与她十分要好,若再来闹事,便让县令公子治他们的罪!
后来真被县令公子缠上了,她又说要等大哥乡试放榜,乡试放榜了,又说大哥年后春闱,虽然没等春闱,便先靠着周父周母顺利跑路,但眼下,自然又需要新的势力来帮她背锅了。
她睁眼说瞎,毫不心虚。
鉴于周惟荣性格偏激,而沈家兄妹还要在京城待上数月才能翻身,不能直接撕破脸皮。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说什么让南宫慎治他的罪。
而是不清不楚地写道,南宫慎要她日日在身边伺候,往后只怕是无法与他再续前缘了,让他珍重身体,不要冲动,望他早日觅得良辰佳妻,就此别过。
看着自己把三分说成九分的甩锅水平,沈连绮笑了。
周家为安南王卖命,也就只有南宫慎,能镇得住他了,自然是要写得不清不楚一些了。
末了,她担心被南宫慎发现,又特地提醒周惟荣看完后把信毁了,害怕被发现云云,一副可怜巴巴受害者的形象。
写完,她先是心虚地看了眼上面的南宫慎,见他始终垂着眼看书,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将信和下面印了字迹的宣纸都折进袖兜里,跟他福了身,说要去找小娇。
南宫慎只抬了下手,让她去了。
沈连绮不放心让别人去送,准备让小娇去送,自己远远偷看,只有亲自送到周惟荣手上,她才能放心,但凡中途这信到了南宫慎手里,她都要吃不了兜走。
南宫慎抬眸向少女消失的地方看去,眸色不明。
哗啦水声和清脆鸟鸣声中,少女含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劳驾,帮我搭一下板,我要去对面那艘船。”
他缓缓起身,站到了放着笔墨的案后。
见案上的宣纸干净得没有一滴墨,甚至连书写印下的墨痕都没有后,冷哼了声,“冥顽不灵!”
“快去快去!”沈连绮躲在船舱后面,让小娇去周家的船上帮她送信,“就说是世子殿下派你来的。”
“姐,我不敢去,周夫人好凶。”小娇抓着姐姐的手,怂得很,“昨天我远远地在船头瞧见她,然后她立刻便指着我骂你,说你是狐媚子,说咱们沈家几个兄妹就是来讨债的。”
说到周夫人,沈连绮也胆寒,别的不说,那张嘴确实是不饶人得很,断然不会让她见周惟荣的。
而她走的人设风格,不适合跟她对骂,得祸水东引,借力打力。
“那怎么办啊。”她苦恼起来,小娇想了想,“要不让大哥帮你捎过去?”
“不行不行!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大哥知道。”沈连绮连忙摆手,大哥向来不喜欢她干这些事,要是被她知道,这次她又把锅甩到了世子殿下身上,肯定又要说她了。
“那怎么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