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慎回来时,一推开门,便是满室花香。
他抬起袖子在鼻间甩了甩,蹙眉问,“怎么回事?”
绿竹道:“是沈姑娘熏的。”
“她醒了?”南宫慎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没看到人,“人呢?”
绿竹:“沈连成煲了汤来,没让他进,沈姑娘在房间喝汤呢。”
南宫慎“嗯”了一声,抬腿往外间去。
绿竹在他身后问,“殿下可是要换成檀香。”
南宫慎没回头,抬了下手,“不必,就这样吧,随她去。”
绿竹站在原地,看着主子就这么恍若无人的推开了外间,眉眼染上忧色。
沈连绮正在房间喝汤,心中对大哥的厨艺连连赞赏。
沈家村时,那些粗粮野菜也能做得不错,如今有了条件,煲起鸡汤来,那叫一个鲜美,让她喝了一碗又一碗。
南宫慎推门进来时,她正抓着鸡脚啃,见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后瞧见对方看着她的手,蹙起了眉头。
她有些尴尬地把鸡脚放下,又连忙用帕子擦手,起身行了个礼,“殿下,您回来了。”
如今她身有大病,心情都舒畅了不少,眉眼间含着笑,让南宫慎将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只道,“背上的伤,全好了?”
沈连绮两指捏在一起,晃了晃,有些试探地说,“还有一点疼。”
“不碰不疼,一碰就疼得厉害呢。”
南宫慎没多想,“嗯”了一声,仿佛只是来她这里看一眼,又转身离去。
离开前,他站在门边,回头望来,“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给你做,你兄长要备考会试,不要事事麻烦他。”
沈连绮自然连忙点头,他说什么都好,“一定一定。”
“我去王府一趟,不必等我回来了。”
“好的好的!”沈连绮连忙挥手,巴不得他快些走。
许是她今日睡得足吃得饱,心情又好,脸上的笑意几乎止不住,整个人神采奕奕,双眸发光,让南宫慎有些牙痒痒的又迈了回来。
他捏了捏少女雪白柔软的两腮,垂下眼来,冷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些,这蛊,总能给你解掉。”
沈连绮“嗯嗯”直点头,很是听话的眨了下眼睛,含糊道:“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美开了花。
福祸相依,福祸相依。
她今天,总算是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她心中给青衣圣女和东方辞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两个大好人呢!
帮她解了这个局,她应该能安稳到春闱了。
安南王府摆了家宴。
老太太身边站了个穿着华服的少女,豆蔻的年华,容貌十分秀美。
南宫慎进门,给祖母请了安。
“祖母安康,孙儿从江陵回来,来给祖母请安了。”
老太太脸上多了几丝真情实意的笑意,“快坐吧,听说今日公主在宫里为你办了洗尘宴,明日来祖母这也一样,你这孩子,就是太有孝心了。”
她拉过一旁的少女,笑道:“这是你表妹雪菡,你小时是见过的,你母亲有心,瞧着祖母在京无聊,便让她来陪我,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待在祖母这,也甚是无聊,你既回了京,要多带她出去散散心。”
“雪菡表妹。”南宫慎冲少女淡淡点了下头,面上并无太多波动。
他落座,为祖母布了道菜,说着,“孙儿回了京,自是时常要进宫拜见公主的,雪菡表妹若是无聊,京中各家的帖子,祖母您这不是多得是吗?”
“您若得空,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不就好了?我是安南王世子,祖母又不是不知道,自是不便带她出去抛头露面。”
老太太浑浊的眼波微动,哪里不知道,她这孙儿,是在拿公主来做挡箭牌。
她摇摇头,“罢了,祖母便不为难你了,但在府中时,还是要多与你表妹往来,她只身一人来京,在京中无依无靠,能靠的,也只有你这个表哥了,其他的,自是要以公主那边为重。”
谢雪菡听着外祖母和表哥的对话,心底有些落寞,但仍强颜欢笑地向南宫慎看去,“谢谢表哥。”
南宫慎疏离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以为祖母会问他沈连绮的事,却没想到,一整顿饭吃下来,祖母都丝毫没有提到她,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祖母向他房中塞了几次人,更是对他将那些侍女逐出去的事耳提面命了几次。
如今他房中真有了人,祖母却只字不提了。
他想着,恐是祖母瞧不上沈家村户,未再提通房的事,便也算默认了连绮的存在。
他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又让陈桢派了两个人,暗中跟着沈连绮。
南宫慎离开后,老太太又拉着谢家表妹细细说了许久的话。
谢雪菡含着泪,忍不住哭了起来,“表哥他一眼都未瞧我,听说表哥还把一村姑带在身边,很是宠爱,我今日想去闻鹤居瞧瞧,却连门也进不去。”
在安阳时,她也是娇宠长大的嫡女,到了京城,却连表哥一眼也未得到,更是比之一村姑还不如,要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这就受不了了?”
老太太板正下脸。
“哪个男子不喜美色,沈家一村户,沈连成的妹妹,再好看,能有你这样大家世族养出来的容色与教养?你表哥不过一时图个新鲜,他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公主一个人,你是他表妹,天生就要比旁人都亲近些。”
“你若整日这样哭哭啼啼,他只会厌烦离你远去,更喜欢那讨他欢心的小村姑了。”
“雪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要糊涂。”
少女抹抹泪,哭着下去了。
老太太倚在软榻上,捏了捏眉心,“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禄嬷嬷捏着她的肩膀,笑着说,“表小姐年纪小,是有些小孩心性,但能得到小姐您指点,也不枉她此生了。”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都是小姐您教的。”禄嬷嬷就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她又忧心道,“就是那沈连成的妹妹,竟然表小姐亲自去闻鹤居,也见不到,实在是有些恃宠而娇了。”
老太太闭着眼,冷哼了一声。
“南宫家的男人都是情种。”
“懦弱的情种。”
“他祖父为了掌权,弃了发妻向太后求娶我,他父王为了成为异姓王,弃了琴女,取了安阳侯之女,他,也注定会像南宫家的男人一样,为权势舍弃一切。”
“一个乡野村姑,掀不起多大浪,他既喜欢,便让他乘乘兴好了,慎儿,也该在女人身上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