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斜、竖挺……提尖……”
沈连绮不敢言,南宫慎握着她的手怎么写她就怎么写,不敢提出一点异议,以防打破这个学习氛围,进入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境态。
已老实,求放过。
但她平日里最不老实,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引起了南宫慎的注意力。
他眸光落在少女侧颜上,肤若凝脂,朱唇玉面,好一幅美人图,但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却轻轻颤着,坐在他怀中的身体,也僵得快要成一块门板,心不在焉。
沈连绮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从侧边投下来,下意识地,她便向侧边看过去。
带着凉意的唇瓣从她脸颊擦过,男人狭长深邃的眸子映入眼帘,沉着晦暗不清的颜色。
她心跳漏了一拍,便要立刻扭头收回视线,但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扣住,男人宽大的手掌钳着她的脸微微一掰,便低头吻了下来。
她本来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怀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跟本无从逃避,冰凉、柔软的唇瓣,就这么贴上了她的唇。
沈连绮眸子睁大,几乎无法呼吸,她双手撑上去,想要向后逃,但随后后脑勺被扣住,圈在腰上的手臂,也收紧将她彻底带向了男人的怀抱中,紧密相贴。
“唔……唔……”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一张脸。
待唇瓣离开,沈连绮眼角更是溢出了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地,好似被欺负狠了般,十分可怜。
南宫慎一松开她,她便急忙站起来后退了数步。
可身后便是盛着笔墨的书桌,她撞在桌沿,将砚台撞出墨汁,黑漆漆地撒了半边桌子,撑在桌上的手掌,也被泼上了墨汁。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沈连绮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眸底盛满滚热欲色,几乎要把她吃下去,她不敢看他,颤声说要去把手上的墨汁洗掉。
但才转身往外跑了一步,南宫慎的长腿伸出来,将她绊倒,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好似投怀送抱般,密不可分。
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闷笑声,她气得抬起沾满墨汁的手,便往对方的脸抹了上去。
南宫慎没来得及避开,唇角还扬着一丝笑,随后便被墨汁在脸上画了几条杠,滑稽至极。
两人皆是愣住。
沈连绮趴在他怀中,仰头望着南宫慎冷峻脸庞上的墨痕,心中尖叫,趁对方愣神间,挣脱开怀抱,急急忙忙窜出了几丈远。
南宫慎抬起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墨汁,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那方才还胆大包天的少女,一边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边提着裙摆,飞飞跑了出去。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寒风吹进几缕,令他清醒过来的同时,忍不住失笑出声。
沈连绮跑出书房时,绿竹见她手上的墨汁一惊,正要说话,书房内传来世子殿下的声音,“绿竹,拿水来。”
绿竹应完一转身,沈姑娘不见了,她忐忑地端了盆水进去,看到殿下脸上横七竖八的墨痕后,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偏偏世子脸上并无怒气,反而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十分不错。
南宫慎洗净脸上的墨汁,将帕子扔进水中,抬眼看向对绿竹,“派人去请东方辞,明日来一趟。”
“是。”绿竹应声退下。
她方离开书房,又见沈姑娘偷偷摸摸地从外间出来,披着雪毛领的披风,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可沈姑娘并不能离开闻鹤居,她行了一礼,问道,“沈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沈连绮已洗净了手上的墨汁,将帽兜往头上一盖,欲盖弥彰地说,“看看风景,我就四处看看风景,不用管我。”
她现在觉得待在房间里是一点也不安全了,便躲到了闻鹤居后面的水亭里。
外面比不得室内暖和,寒气冻得她大脑清醒过来,虽然脸颊还有些发热,唇瓣也在发麻,但纷乱的思绪,渐渐沉了下来。
她拢了拢披风,看着水面枯萎凋零的残荷,看着岸边垂下的翠竹,看着对岸身姿挺拔的南宫慎对她招手……
等等!
对岸,南宫慎?
沈连绮移开的视线又挪回来,定睛一看,南宫慎披着黑色大氅,冷面厉眸,立在荷池边,让她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点,沈连绮。”
然后顺着蜿蜒的水廊走了过去。
“殿下。”她站在南宫慎身后,行了个礼,没有抬头。
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的视线垂落在她的面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外面天寒地冻的,想必是没了那些暧昧不清的念想。
“你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吧。”南宫慎这般说。
“没。”沈连绮摇摇头。
她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她日日被拘在闻鹤居,别说逛京城,连世子府都没有逛过。
虽然锦衣玉食,但过得跟蹲大牢似的,好在她连天天挖野菜的日子都过习惯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就跟天堂似的,除了要受到南宫慎的压制,其他的对她来说苦不了一点。
“今日玉楼有诗会,十分热闹,你既见过潮州的玉楼,便带你去京城的玉楼看看热闹。”
听到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玩,沈连绮眸子微微一亮。
虽说她蹲大牢般的日子也过得了,但没有人不喜欢热闹,都说京城富贵迷人眼,她却只在入城那日匆匆一瞥。
掷果盈车的热闹场面,至今还深深留在她的脑海中,她也想去看看京城的风景,体验民风民俗。
南宫慎看出了少女难掩的雀跃,他唇角微微扬起,又道了句,“出了世子府,紧紧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准离开。”
沈连绮自然是欢快的应了。
答应完,她又悄悄抬眸向他看去,试探地开口,“那大哥和小虎小娇……”
“沈连绮。”南宫慎冷目扫下来,“不要得寸进尺。”
“嗯嗯嗯,懂懂懂。”沈连绮连忙点头。
她心想,看来是免疫了,美人计也不好使了。
男人翻脸,简直比她翻书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