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绮眼冒金星,才一站稳,身体又失去平衡地向着一边歪斜。
歪倒间,一个异域风情的美男映入她的眼帘,男人绿宝石似的长眸微微垂着看她,左耳上的红宝石耳坠正在摇晃,几缕微卷的褐发从颈边落下,美艳异常。
空气变得安静。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衡西王世子与那被他环住腰的少女身上。
美艳绝伦,令人移不开眼。
衡西王世子的美,是充满攻击性的美,但那少女的美,却是美得不真实,有种不该存于世的美。
南宫慎沉着脸,冷声惊醒众人,打破了这幅美好画面。
“陈桢,把沈连绮给本世子带下去!竟敢冒犯公主,降为三等侍女!”
百里珊脸色难看,三等侍女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自然不能让她满意,但假山围满了人,她不便在京城的公子小姐们眼皮子底下,直接打杀沈连绮。
她向林寄使了几个眼色,然后环视一圈,冷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不过是王府惩罚一个犯错的侍女,都退了。”
公主发话,众人不得不从,让出条道来。
陈桢押着沈连绮下去,假山两侧的公子哥们愣愣看着少女从他们面前走过,头随眼动,几乎是动作整齐的偏头,目送那一身素衣的绝色少女消失在假山之间。
刘嬷嬷带人挤不进来,等在了假山外,一看到陈桢押着人出来,便立刻上前。
“哎哟喂,可算是出来了,老夫人听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便让老奴赶紧带人来了,这犯错的侍女,便先交与老奴吧。”
陈桢微微挡了挡,“刘嬷嬷,世子要我将她押回去,自会处置。”
刘嬷嬷露出不赞成的神色,稍微凑近了些,小声说,“老夫人说了,会向太后为沈连绮冲撞公主这事说情,陈将军尽管将人交给老奴,不会让沈姑娘受委屈的。”
陈桢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他向少女看去,便见少女瞪大眼睛,疯狂摇头。
少女口中塞着帕子,说不出话来,王府人多眼杂,陈桢不便取下,他只得半猜半想的拒绝了刘嬷嬷。
“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让世子殿下,亲自去向老夫人说明吧。”
陈桢是五品的将军,父兄也都在京中任职,与一般的贴身侍卫不同,寻常人见到,也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陈将军,不能随意使唤。
故他没有点头,刘嬷嬷也不敢强行将人带走,好在她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没有惹出太大的祸事,便只能笑呵呵地说了好。
待人离开,她便立刻转身朝芙蓉轩的方向赶了去。
沈连绮被陈桢推着往前走,眼看便要离开王府,回到世子府,她焦急得不行,示意陈桢把她口中的帕子拿下,但陈桢只扫了她一眼,便装作没看到的继续推着她往前去了。
“唔……唔唔……唔唔唔……”
沈连绮转过身来倒着走,不停地左右拦他,但陈桢就跟瞎了眼,好似没看到她双手被绑,嘴巴被堵住的惨状。
她抬脚欲挤开陈桢,重新回到王府,但陈桢轻而易举的,便钳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去,推着一路向前。
“老实点!”
陈桢冷冷说了声,便任少女再挣扎再闹,也没有再开口。
他完完整整的将少女送回世子府,将人推进她的房间,然后自己也守在门边,没有离去。
沈连绮口不能言,手不能拿,只有两条腿能走,却偏偏哪里也去不了。
但凡她想要跑出去,陈桢便像一尊门神般,将她挡住。
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偏偏陈桢还不给她解绑和拿下口中塞的帕子,她几次站到他面前,伸出手,高高抬起下巴,对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分气人。
“省点力吧。”陈桢从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几口,看着少女在房中乱窜,想要寻找能够割开绳子和拿出口塞的东西。
“等你气消了,平静了,我再帮你解开。”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公主乃万金之躯,今日你冲撞了公主,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便安生些,殿下还要在公主面前为你周旋,此事方能善了。”
末了,陈桢忍不住道:“沈连绮,你太能闯祸了。”
沈连绮:“??”
她在陈桢面前坐下,绑住的双手往桌上重重一放,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挑翻陈桢面前的茶杯,盯着他,问他什么个意思。
要她怎么办!
祸事是她自己惹的吗!
若王府一开始便把夫人和小姐们的席位安排在一起,也用不着她偷偷从假山绕过去,若她不偷偷从假山绕过去,随表小姐一同去了女眷小姐们的席位,那只会连这样脱困的机会都没有。
在假山处,她们便如此对她,若去了女眷小姐们的席位侍候,恐怕只会欺她更过,更别说离开小姐们的席位,去夫人们处了。
那推她的侍女,挨的是南宫慎的骂,受的是南宫慎的罚,倒是把一切罪责,都怪到了她身上来。
机会就在眼前,眼看便要成功,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错过。
她现在只是一个侍女,今日赏梅宴上随便一个人,便可以将她惩治,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抵抗得了那么多人同时来抓她。
如今回了世子府,没了那些欺负打压她的人,陈桢身为世子府的人,却不给她松绑也不让她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受罪,没有一丝帮她的意思。
她的手腕被磨破了皮,方才紧急情况下察觉不到,如今松懈下来,腕上阵阵生疼。
腮帮子更是被塞得发酸,口水止不住的分泌,难受得不行。
沈连绮越想越委屈,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她坐在桌边,呜呜哭了起来。
她头发乱糟糟地,衣裳沾了雪和泥,这么一哭,雪白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越发地狼狈和可怜了。
茶水沿着桌面流到陈桢的腿上,他刚扶正茶杯,便见面前的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无措地连忙取了她口中的帕子,又解了她腕上的绳子。
他见少女雪白手腕上勒出青紫痕迹,微微渗出血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