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老夫人几乎是抖着身体离开的世子府。
房门关上,南宫慎倒了杯茶,先是抿了口试了茶温,然后越过屏风而入,声音温柔地说着,“连绮,渴了吗?”
只是屏风后安静一片,红帐垂落的床上,红绸喜被,其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色婚服的少女,少女乌发红唇,雪肤花貌,闭着眼睛,平躺在喜床之上。
仿佛只是睡着了般,下一秒就会睁眼醒来,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少女露出的手背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南宫慎在床边坐下,他将少女扶起来,靠在怀中,将杯沿抵在少女唇瓣微微倾斜,但唇缝紧闭,茶水顺着少女的唇角,一路沿着脖颈流进了衣襟。
南宫慎连忙用帕子为她擦拭,随后将少女平放在床上,笑着说,“怎么还要我喂?”
他含了一口茶,俯下身去,撬开唇瓣,渡了进去,但随后,茶水沿着少女的唇角溢出,唇瓣微张间,一颗鸽子蛋大小透着寒气的珠子从少女唇间滚出,片刻间,又被南宫慎拾起,塞进了少女的口齿间。
他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别怕,我找到圣蛊师逃跑的踪迹了,我一定会抓到他,生死人肉白骨,他既然连死了多年的琴女都救活了,又怎么会救不了你呢。”
南宫慎低头,抚着少女的脸颊,吻上她的唇,他抬手宽衣,解开红帐,门外却忽然响起惊呼声。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
南宫慎微微一顿,合上了衣裳,却并未离开床榻。
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陈桢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进来,“殿下,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走水了,王府那边,也烧了起来。”
南宫慎“嗯”了一声,垂着眼,把玩着少女的手指。
末了,他问道,“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陈桢道,“今晚来的人,比前两天都多了不少。”
南宫慎笑,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机的少女道,“日日在我身边,还勾了那么多不要命的男人,就该早点把你关起来。”
陈桢抿着唇,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殿下,大公子……回安南了。”
南宫慎眸色微愣,随后笑起来,“回便回了,与我何干。”
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十岁那年,他要世子之位,父王却想要将这个位置,给他最心爱的女人之子。
他看着母妃以泪洗面,提出比试,在赢了赛马后,一箭射在那个他名义上的大哥、南宫家的庶长子的马上,冷眼看着他从马上摔下,摔断了腿。
父王责他骂他,但安南王世子,不可能是一个瘸子。
他被送到京城,送进皇宫,是安南王世子,又是皇位继承人之一,他如同南宫家的任何男人一样,野心勃勃。
他要这个皇位,却最终,失去了比皇位更想要的东西,他想起父王骂他,是个没有心的怪物,残害手足,未来,也会像南宫家的男人一样,失去最珍贵的宝贝,变成一个疯子。
南宫慎笑了笑,这真是一个诅咒,从他的祖父,到他的父王,又到他。
皆因权势,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
陈桢见屏风内没有声音传出,正要退下,却忽然长眸一凌,拔出长剑,“锵”的一声,利器在长剑上摩擦出白光,飞射进了桌角。
“殿下!小心!”陈桢后退着,持剑飞快挡开飞进来的利器,“不好!他们闯进来了!”
闻鹤居外结了冰的水面忽然裂开,无数穿着黑衣的蒙面人破冰而出,持着剑,满身寒气的劈开窗户门板。
暗卫从各个角落出现,将那些出现的黑衣人,又挡了回去。
其中,一个眉毛结冰,凤目上扬的黑衣人在掩护下直接破窗闯入了闻鹤居,持剑对着床边的南宫慎便是一刺。
南宫慎一脚踢过屏风,砸了上去,待屏风被利剑破开,他的剑,已经直指了过去。
林寄脑袋一侧,锋利的剑尖沿着他的脖颈划过,剑气在上留下一丝血痕,他抬手摸了摸,看着一手的血后,冷冷笑了声。
崖姑也从窗外翻了进来,与林寄一同,持剑对上了南宫慎和陈桢。
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几次想要近身,都被挡了回来,最后更是随着赶来的侍卫增多,隐有不敌之色。
这是他们第三次闯入王府,前两次青衣卫还未到京,连闻鹤居都没有闯进来。
“你们若识相些早早退去,还能留条狗命。”南宫慎擦着手里染血的剑,看着这些三番五次想要闯进来劫人的刺客。
他已经厌烦。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要强,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来自何方,竟然明知陷阱也要闯入。
林寄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笑了声,随后他向崖姑使了个眼色,崖姑便立刻向喜床上的少女,射出暗器。
“连绮!”南宫慎惊呼一声,持剑挡上去,但随后一柄利剑从他身后探出,朝着少女的心口刺去,他下意识便抬手一抓,剑刃划破他的手心,鲜血直流。
他退后两步,但下一秒,黑衣人抱起床上的少女,便直接跃出了窗外。
“噗通”一声,破碎的冰面溅出水花。
“给我抓住他们!”南宫慎抓着剑刃的手在发抖,他抬脚追上去,却身体一晃,扶住了门框,而他手心的血,隐隐发黑。
“有毒。”
他放眼向四面看去,发现那些倒地的侍卫伤口上,皆是黑血,他想起为首之人那双凤眼,脸色沉了下去,“青衣教!”
“来人,把青衣教在京城的据点都给本世子捣了,封锁城门,严查所有出入的人!”
林府地底的密室,林寄摇摇晃晃地将少女放到盛满黑红药汁的池子中,随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下一秒,他剧烈挣扎起来,冷白色的肌肤凸起,隐有活物在身体里快速游动,留下一片片青紫色的痕迹,随后那些青紫色的痕迹溢出血珠,慢慢地,和黑红色的药汁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