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荣哪里不知道林原的心思,他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他笑着道,“好了好了,我自会为你们美言,但我也只是詹事府一从九品的小官,做不得主,用不用你们,还得公主殿下点头才是。”
各家公子们连连点头,目送周惟荣上楼,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林原坐在席间喝闷酒,他听着众公子们言语不离公主,心中烦闷愈盛。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替少女解了周家的困境,如今,他是不是才是那个为公主做事之人。
周惟荣一路上楼,却在秋水间外,被陈桢拦下。
“公主和世子殿下在内,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周惟荣笑了笑,“陈桢,我可是公主的属官,哪里是任何人呢?”
他理了理袖子,正要高声行礼,又顿了顿,看向冷面守在门外的陈桢。
他挑拨离间道:“陈将军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怎么还要将你避在门外?难道如今的殿下,连陈将军都不信了吗?”
“周惟荣!”陈桢呵道。
他蹙眉,压低声音,“你如今这般行事,日后公主有了婚约,世子岂容得下你!你莫要误入歧途!”
周惟荣上下扫了扫陈桢,随后笑容变大,“陈桢,你在嫉妒我吗?”
“你!”陈桢正要说些什么,秋水间的门被一下打开。
南宫慎站在门内,冷脸看着他们,“在门口吵些什么!不知道公主在里面吗!”
“都给本世子下去!”
周惟荣眸光微闪,弯腰行礼,高声道:“臣周惟荣,参见世子,参见公主殿下,臣有事要奏公主殿下——”
“周惟荣?”雅间内响起公主的声音,“进来吧。”
周惟荣直起身体,理了理衣襟,冲南宫慎笑了笑。
南宫慎冷着脸,侧开身子,然后看了陈桢一眼,“进来。”
“是。”陈桢低头,抬腿迈入。
秋水间内,百里绮正低着头,拿着一只羽毛笔沾上墨水,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是今日玉楼出的算学题。
玉楼的菜肴还没有上桌,她闲下来无事,便想看看如今玉楼题库的进度,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难一点,想必出题之人全程跟进了她的讲学。
少女垂眸认真做题,浓睫在眼下形成小小的一片阴影,雪肤艳唇,浅紫色银丝宫装衬得整个人越发如梦如幻。
周惟荣心底颤动,嗓子发干。
他几步上前,“扑通”一声在公主脚边跪下。
“殿下,您前几日吩咐臣的事情,臣已经查到了。”
百里绮缓缓抬头,先是有些尴尬地扫了南宫慎和陈桢一眼,才看向周惟荣。
“起来说话。”
周惟荣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她已经快要习惯了,但外人面前,却还是第一次。
想到对方又是要她踢他,踩他,就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她生怕周惟荣众目睽睽之下,又要发作这种见不得人的要求。
“起来。”百里绮足尖绷紧,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在外面别给我丢脸。”
周惟荣见到公主心里高兴,应了声,刚要起来,见公主银丝绣荷的鞋面有些灰尘,便立刻掏出帕子,擦上去。
“公主鞋脏了,臣帮公主擦干净。”
“周惟荣!”百里绮收回脚,又踢了他一下,“再不起来就给我滚出去。”
周惟荣心中失落,但也只得起来,他附到公主耳边,将这几日调查后的结果小声说了。
百里绮心中微动。
自大哥告诉她,刘茂文可能还在京中后,她就让周惟荣去暗中盯了盯,没想到还真被他盯出来了。
说有一送菜的男人可疑,每天送一趟菜,按照刘府的占地大小来说,进入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百里绮不知道是刘三泰因藏了三年都没被发现所以放松了警惕,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藏的。
但既然人能被她发现,也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近来她名声大噪,难免不会有人盯上刘三泰,更别说刘三泰一直被高相盯着。
她冲周惟荣勾了勾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让人发现。”
两人的距离极近,周惟荣的耳根发红,一副荡漾模样,南宫慎看得碍眼,冷声打断。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是陪我出来吃饭,也不能耽搁的?”
南宫慎的话满是幽怨,百里绮连忙挪开,咳嗽两声,“周惟荣的一些朋友,想要入詹事府,我拒了而已,没什么大事。”
周惟荣顺声应道:“是,臣明白了。”
他应完,却没有下去,而是站在公主旁边,为公主端茶倒水,一副侍候人的宫人作派。
南宫慎眉头狠狠蹙起,“既然说完了事,就下去,主子们在说话,轮不到你来伺候。”
百里绮被夹在中间,左右为男,但今日这顿饭,是为了安抚她这些日子冷落的南宫慎,只得冲周惟荣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明日进宫,我有别的事要吩咐你。”
周惟荣垂着眼,眼底本是冷色,听到自己明日可以单独进宫,便立刻顺从的下去了。
“是,那臣便先下去了,臣就在楼下的山海间,公主若有事,随时可以派人下来遣我。”
百里绮点点头,只盼望着别闹起来,否则一个是她要安抚的世子,一个是为她卖命的臣子,那可真是不好收场。
尤其是,周惟荣之前为南宫慎卖命,因她反目,现在投了她后,自然是越发地不待见南宫慎了。
周惟荣一离开,南宫慎便“砰”的将茶杯压在桌上,沉眉望过来。
“我就不明白了!满京城这么多有才干的人,你为什么偏不用,要去用一个周惟荣!”
他本以为她只是一时没人用,才慌不择路的用了周惟荣。
但如今满京多少人都要想要投入她的门下,她却不急着收人了,反而重用起了周惟荣。
“吃里扒外,当初能从我这离开投你,日后便能另投他人!再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你。”
百里绮头疼,只要让南宫慎见到周惟荣,南宫慎便像是正宫抓小三一样,不依不饶。
现在满京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是多,但是多少能用,多少不能用,都还没有定论,她怎么可能会贸然去信任一个不熟悉的人。
百里绮只得安慰他,“殿下,他不过是一个詹事府从九品的小官,替我打探些消息,就是翻天了,也闹不到哪里去。”
“殿下何必在意,今日你我二人难得有空一起吃饭,何必被这些事扫了兴。”
南宫慎冷哼一声,扭开头,咬牙道:“我看你如今有的是人捧,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百里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