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见家事扬到了百官面前,脸色难看。
百里绮向皇爷爷看去,眸底示弱地含上了几分泪光。
“皇爷爷,庆国日眼前,孙女想着一切以大局为重,不愿伸张。就算是东宫发生了祭服腰带丢失的事情,也压下了准备待庆国日后再行处理。却不知皇奶奶为何非要在百官面前,让沈连珊来查本公主的车架。”
她特地加重了‘沈连珊’的名字,让真假公主一案,再次浮起。
“孙女知道,皇奶奶不喜欢我,但也不该,在百官面前,要这样折辱我!”
“孙女车驾就在眼前,马车内有没有蜂蜜,皇爷爷派人一查就知,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屈辱,我绝不接受!”
“你祭服的腰带丢了?”晟帝向孙女的腰间看去,脸色缓和了一些。
“是。”百里绮道,“昨夜检查过还好好的,今早一寻,便没了踪迹。”
她看向自己的腰间,“这腰带,还是孙女在来巳山的路上,让随行的宫女紧急绣的,时间紧,绣得粗糙了些,但也绣上了百谷图的形制。”
太后脸色不好,刚欲开口,晟帝阖了下眼,道:“够了。”
他的视线在跪地的沈连珊和太后身上扫了扫,眼底有些疲惫。
晟帝看向太后,“你若要将她留在宫中,日后,便不得让她踏出慈宁宫一步。你若觉得不妥,便将她逐出宫去,日后再无干系。”
“你身为一国之母,如此行事,让后宫不得安宁,成何体统!”
太后脸色很快恢复,她笑了笑,“妾身日后不让这丫头出慈宁宫就是了,绮儿不必生气,她不过一个宫女,不会与你争抢什么的。”
百里绮微一福身,也跟着笑道,“皇奶奶的意思,孙女明白了,左右您心疼她,孙女自然不能让您心里难受。”
“哎,你这孩子……”太后还要说道,晟帝冷声打断她,“够了!还没让百官看够笑话吗!!!”
太后福身,“妾身知道了。”
百里绮送走皇爷爷,转身上马车,没有搭理想要与她说话的四世子。
沈连成和东方辞站在百官之后,远远地看了热闹,探花郎叶誉笑着攀谈。
“这样下去,公主对四世子心存芥蒂,帝婿,只怕是永远也选不出来了。”
声音顿了顿,他转而又道,“方才国师大人的预言,二位怎么看。”
“凤身龙骨……这说得不就是……”
“叶大人谨言慎行。”东方辞打断他,“我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天家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叶誉嗤笑,“你东方大人如今得了公主青睐,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经巳山一役,晟国的天,只怕是彻底要变了。
国师大人的话,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真的是上天的指示呢!
从巳山回到皇宫,又将龟甲请回圣殿,已是傍晚。
百官散去,回去更衣准备,携家眷参加晚上的庆国宴。
今夜,是晟国的百官宴,
明日,才开始正式接待各国使臣。
百里绮回宫沐浴梳洗,又先垫了垫肚子。
期间她问起偷拿腰带之人可曾找到,映如姑姑面色难看。
“找到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映如姑姑却猛地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把梨云带到宫里来!是那丫头受人蛊惑,偷了祭服的腰带去卖,才惹下这样的祸事。”
百里绮停下筷子,淡淡问,“蛊惑之人,可曾找到?”
“是内务府的太监,奴婢派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百里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将映如姑姑扶起来,“此事怪不得你。”
“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梨云,就送回仲府吧。”
百里绮知道,她该杀鸡儆猴。
但她更知道,梨云是映如姑姑姐姐的女儿,她的侄女,血浓于水,又都是仲府的家奴。
她不想映如姑姑为难,不想映如姑姑断掉这世间唯一的亲情。
“公主!”映如姑姑抬起泪眼,“可梨云那丫头犯了这样的错事!就这么放她离开的话,东宫威严,如何立得住。”
她身为东宫管事宫女,又如何站得住脚,让自己的侄女胡作非为,却毫无惩戒。
百里绮知道,映如姑姑是在为她考虑。
可映如姑姑是她宫里最信任的人,她也要为她考虑。
她微一沉吟,随后道,“先关着,待庆国日后,打上十个板子,对外便说重伤身亡,然后送出宫外,让你姐姐,自行安排。”
百里绮想了想,梨云心气高,在她这里吃了瘪,回到仲府,对仲府来说难免是个隐患,还是用假死,给仲府少一个隐患为好。
如此,也不至于让映如姑姑太过为难。
映如姑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公主要去庆国宴,也耽搁不得,只得先搁置下来,待庆国这些日子结束了,再行处置。
百里绮垫了垫肚子,吉祥公公来问话。
“公主殿下可要启程,四位世子,都等在东宫外了。”
百里绮颔首,却没启程,而是让映如姑姑,又帮她紧了紧发簪,理了理衣裳,才出去。
夜色已经暗下来。
宫人点着灯,排排站开。
灯火辉煌,映在宫墙之上,四世子的身影被长长拉开。
他们皆是盛装出席,各展风采,立在东宫门前,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但百里绮只觉得累,无心应付他们,淡淡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四位世子,请吧。”
马车长长排开,百里绮并未邀请他们进自己的马车,也没有上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马车。
四世子互相看了几眼,眼底皆有不同程度的落寞。
北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主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说不上来,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闭嘴,于是老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其他三人都不是什么蠢人,都猜到了公主心情不愉的原因,脸色各异。
公主的马车驶出去,公仪熙也转身上了马车,但掀开帘子时他忽然顿住,转身看向还未动身的南宫慎,笑了笑。
“安南王老夫人刚走,王妃便又来了京城,公主殿下……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