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举杯,向上首的晟帝敬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筵席上的菜,大都是京北原就地取材的美味,根据品级,每个人的桌上,又略有不同。
宴席向来是社交、表现的场所,一般人都不会在宴席上真的吃个饱,基本在参宴前或者回府后都会吃一顿垫垫。
百里绮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她这一路上虽然没有晕车,但马车走走停停,官道土路颠簸,天气更是炎热,她一点食欲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吃太多。
如今到了地方,下午狠狠睡了一觉后,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浑身细胞都叫嚣着饥饿感,仿佛可以吃下一头牛。
她一口气吃了个八分饱。
晟帝见孙女吃得喜欢,也多吃了几口,又赏了今夜膳房的厨子。
八分饱后,百里绮又东尝一点,西尝一点,最后吃撑了,腰带勒得慌。
虽然说因为山中天气微凉,她在外还穿了一件宽松的外袍,盖住了肚子,但还是勒得她有些反胃不舒服。
她怕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在宴席上撑吐了,那方才才赏赐了的厨子,估计就要被拉下去砍头了。
于是她起身,借着醒酒的借口,去消食。
行宫正殿后,便是纯天然的山景,经过人为的建造和设计后,假山楼台,林木花草错落有致。
她带着宫人和侍卫,在山间楼台漫步。
腰带微微松开了些,她双手打开,一边走一边做扩胸拉伸运动,想要尽快消食。
宫人们见公主殿下做出这样奇怪的动作,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映如姑姑小声提醒,“公主殿下,在外面呢,被人看去了不好。”
“没事,没有人敢说本公主的礼数。”百里绮无所谓。
当公主就这点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偌大晟国,除了皇爷爷,没人敢让她低头。
但虽这样说,她也不想让宫人们担责,幅度稍微小了些。
再往前,是一座不大的湖泊,湖心亭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大大的圆月挂在亭角之上,使得这一幕,美轮美奂。
百里绮好奇,想去看看。
她命人弄了条小船来,正要上船去,岸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殿下。”
百里绮回眸。
一身月白锦袍的公仪熙,从飞檐的阴影下走出,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公主殿下,是要乘船去湖心亭?”
随着靠近,百里绮也看清了他的脸。
在她的印象里,公仪熙俊雅无双,眉眼间向来含着温柔的笑意,她知道他是个笑面虎,但脑中勾勒出来的他,也一直是个君子温如玉的形象。
今夜的月色下,公仪熙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笑。
她才发现,不笑的公仪熙,原来也是一副棱角冷得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显得冷峻异常。
百里绮“嗯”了一声。
公仪熙道:“我有些话想要跟公主殿下说,不知道可否与殿下同乘上湖心亭。”
“嗯?”百里绮略微疑惑,“什么话?”
公仪熙没有答,而是看着她,定定道:“这些话,我想单独跟公主殿下说。”
他扫了公主身后的宫人和侍卫一眼,道:“宁东靠河湖江海,我恰好会划船。”
“公主!”映如姑姑拉了拉公主的衣袖,意思是危险。
百里绮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仰头向月光下的公仪熙看去。
“既然如此,世子便请吧。”
她也想听听,公仪熙想要跟她说什么。
尤其是在即将南下去巡查这个节骨眼,要与她说的话,定然不会再是往常那样讨好的好话。
“殿下!臣陪殿下上船!”卫肖不放心,一手扶剑,不退。
“无碍,你们在岸边等我,又不是看不到本公主。”百里绮笑笑,看了公仪熙一眼。
“再说了,这是宁东王世子,又不是别的什么蛇虫鼠蚁。”
公仪熙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公主这话,是在说他。
公主发话,宫人们不得不从。
岸边停的是一艘乌篷船,船身不大,船篷不高,但船内可坐可躺,前后也皆可站人。
百里绮敢跟他上船。
一是赌他不敢做什么,二是她会游泳。
再者,宫人侍卫们又都在岸边看着,她若出了事,公仪熙万死难辞其咎。
公仪熙先上了船,然后向她伸出手,扶她上船。
“当心。”
船身微微一晃,百里绮在船头站定,她松开反扣的手指,拍拍手,颇有种要夜采莲蓬的感觉。
“走吧!”
公仪熙抬在空中的手垂下,然后双手握住撑杆,向水底一撑,船便荡了出去。
百里绮没反应过来,身子微微一晃,在公仪熙要扶她之前,先一步扶住了船篷。
竹竿在水中撑动的水声哗啦,两岸虫鸣鸟叫,巨大的圆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船头挂了盏小小的煤油灯,随着船身的晃动,左右摇摆。
百里绮站在船上,好奇地四处看。
公仪熙没有开口,她便就没有主动问,而是等待他将这个话题打开。
乌篷船一直安静行驶到了湖心亭和岸之间的中央时,公仪熙开口了。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此道我南巡,将会到青州,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百里绮心底冒出疑问,但还是道:“没有。”
沈家兄妹四人,如今都已经离开沈家村了,那儿早已人去楼空,沈家也没有什么靠谱的亲戚,离开沈家村,便是彻底断了。
接着,公仪熙又道:“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让我回一趟宁东。”
这个话,百里绮不方便接。
因为四世子中,只有北牧特别自在地,年年都会回北地放羊跑马。
据她了解,西司烛一般两三年也会回一次衡西。
但公仪熙和南宫慎,许是因为各自家族在晟国势大的原因,十年来似乎从未回过封地,哪怕是南宫慎南下赈灾,路过安南时,也没有停下。
百里绮知道,皇爷爷和整个晟国,心中意属的帝婿,应当是出在东南二王之间。
其中,又以曾经得到太后支持的南宫家为主。
只是如今南宫家和太后生了嫌隙,而公仪家,搭上了太后这条船。
她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