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宫人人自危,禁卫军在外围了一圈,一只苍蝇也进不来。
百里绮坐在窗边,看着满池盛开的荷花,心却沉到了湖底。
晚间,映如姑姑将人都支出去后,在百里绮耳边低声道。
“东方大人在陛下夜里喝的安神药上发现了问题,其中一味药的剂量过大,使得安神变成了气血淤积。”
百里绮抿了下唇。
“可曾查出是什么人做的?”
映如姑姑摇头,“膳房的宫人们都抓了,正在审。”
“奴婢担心,还是会像丁侍卫一样,嫁祸给公主殿下。”
百里绮沉吟片刻,问:“可出得去?”
映如姑姑摇头,“只能递送些消息。”
“无碍。”百里绮道:“你想办法,弄一份膳房的宫人名单给我,要尽快。”
映如姑姑道了是。
映如姑姑在宫中多年,各宫都有关系,轻易便将名单弄来了。
百里绮收下,夜里沐浴后,她坐在床边静等来人。
不一会儿,房顶响起砖瓦掀开的声音。
她一抬头,月光洒下,林寄一身黑色夜行衣,像蛇一样,坠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间,他见百里绮坐在床边看着他,从腰间抽了把刀比上去。
“别动!打劫!”
百里绮无奈的笑了一下。
她将匕首的刀背推开,看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林寄挑了下眉,“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来。”
百里绮看了他一眼,“你要不来,才是有大问题了。”
林寄,“就不能是我寡不敌众,功夫太差,没能躲过禁卫军?”
百里绮:“行了,知道你功夫天下第一好了。”
林寄笑笑,“要我帮你做什么?”
“杀老太婆,杀晟帝,还是杀谁?”
百里绮:“……”
“你可真敢啊。”
“谁也不杀。”且不说太后和皇爷爷身边高手如云,铜墙铁壁,杀人不成,反而自爆,岂不功亏一篑。
而且……“不准动皇爷爷。”
无论如何,皇爷爷都是她的皇爷爷,他让她回到皇宫,给了她无上的地位,真心爱她。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兵刃相见。
“但太后……”百里绮眼睛眯了眯,“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
林寄咧牙一笑。
“我刚从行宫那边过来,如果你这里还能找到一点缝隙,行宫那,便真的是铜墙铁壁了,我还没到墙下,就差点被发现。”
他自然也是开玩笑,不过见她神情严肃,逗逗她罢了。
若皇族中人当真那么好杀,也用不着靠无尽的战争了。
百里绮将名单递给他。
“这是膳房宫人的名单,大哥那里有完整的宫人名录,让大哥尽快找出她们的家人。”
当初大哥为了查他娘亲的事,将皇宫的宫人名录都抄录了一份,如今,算是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丁子林的信息,事情刚发生时候,她便已经传回了京城。
定然与京城高相脱不了干系。
太后有高相,她也有大哥。
林寄将名单放进怀里,打趣道:“就这么相信沈连成?他如今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官,你确定他在京城,斗得过高相?”
百里绮眸光坚定:“我相信。”
此事从太后起,自然还是要从太后处解决。
那么,一切便指向了京城。
林寄道了好。
离去前,他伸手将少女抱住,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轻松道。
“放心,不会有事。”
“最差,不过是造反。”
百里绮被他逗得一笑。
“快去吧你。”
林寄笑笑,蒙上面,从殿顶翻出去,瓦片合上,月光不见,寝殿内,又恢复了漆黑,黑得仿佛深不见底。
百里绮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脑中思绪万千,想着那细箭,想着那死马,想着皇爷爷看她的眼神。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但连睡梦中,都在做反复做着这梦。
皇爷爷瞠目看她,说后悔认她回宫,削了她的公主封号,让沈连珊重新做回了公主。
百里绮一夜恶梦,天还没亮,便惊醒,一身冷汗,粘稠难受。
她沐浴后,也没了睡意。
便等太阳升起,等今日的先生前来。
今日,合该是南宫慎。
南宫慎来时,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
两人落座书房,却没有上课。
南宫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那细箭,来自南宫家名下的一座矿场,矿场正在易给公仪家。”
百里绮深吸了一口气。
太后老太婆,好手段。
若细箭没有发现,那便是夜往马厩的卫肖,若细箭被发现,那便是南宫家,侍卫又是她身边的侍卫。
她与卫肖是表姐弟,她与南宫慎,又纠缠甚深。
无论如何,她都脱不了干系。
“陛下可知。”
南宫慎摇头。
“公仪熙此行南下,说不定就是要捅出私铸兵器一事。”
“不过好在,那矿下,已经填了,而这箭虽然出自南宫家名下,但这矿,太后名下也有一座。”
百里绮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南宫慎道:“祸水东引。”
“但有一事,恐怕不好办。”
百里绮问:“什么事?”
“将这批箭,藏入太后那座矿里不难,但难的是,如何能够声势浩大的被发现。”
“声势浩大……”百里绮念着这几个字。
她抿了下唇,看着南宫慎眼底的血丝,最终道。
“你可知硝石?”
南宫慎眉头微微蹙起,“硝石?入药的硝石?”
“正是。”
她拉近与南宫慎的距离,低声在他耳边道。
“硝石与硫磺、木炭混合后,点火后,会产生如山崩地裂般的爆炸。”
眼下,百里绮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当真?”南宫慎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样需要笃定的结果,百里绮不可能再说是从杂书上看来的。
她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但如果你相信我,便让你的人去做。”
百里绮握住他的手,声音软下来些。
“一日不扳倒她,我们便一日无法安心的在一起。”
南宫慎布满血丝的眸子微怔,道了“好”。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少女看不见的脸上,却是苦笑。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何必要,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