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如姑姑目露惊喜,她凑过去,没有喊名字,对着那窟窿洞低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
左隆压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别管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不要让其他人听到。”
映如姑姑凑过去,几乎将耳朵贴在了那极近的窟窿洞上,听到那头传来的话后,她满脸惊色。
本抱着必死心的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见到公主殿下。
想到方才匆匆一瞥的卫肖,她心中忽然有了点希望。
这时,门外又响起卫肖改变后的声音。
“不好了!杨大人受伤,你们都快些跟我走!”
看守值班房的禁卫军们目露犹豫,卫肖又道:“有锁在怕什么!再不走人都要打进来了!”
禁卫军又走了一批,最后只留下两个,一左一右看守。
但很快,卫肖去而复返,喘着粗气回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
“他们……他们……”
门边的两个禁卫军凑过头来听,卫肖眉目一冷,手起刀落,瞬间便是两颗人头滚地。
他一刀劈开关着东宫宫人的锁,“快走!从西侧门走!我已经解决了西侧门的禁卫军!出去后可以从东门、东南门和南门离开皇宫!”
卫肖知道,他一人力量有限,只救得了映如姑姑,其他人哪怕不忍,也只能任由她们自行逃命了。
映如姑姑却猛地拽住他的手,“等等!左隆公公在隔壁!”
卫肖刚准备劈开隔壁的锁,左隆公公的声音从里面快速传出,“住手!”
“你们快走!老奴,还有陛下吩咐没有做完。”
片刻的停顿后,左隆公公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映如姐姐,保重,小黑子在这,谢过映如姐姐了。”
映如姑姑眸色一怔,显然是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泪光波动,她一张开,声音便是嘶哑至极。
“保重……小黑子。”
左隆孩童时入宫,因黑不溜秋,被管事公公戏取小黑子,后来在御马监为陛下牵马牵得好,那匹马来自左车国,所以陛下为他取名左隆。
“来不及了,走!”
卫肖见火光从外靠近,立刻便拽上映如姑姑离开。
他们跑到西侧门时,那些离开的禁卫军,也惊怒着追了上来。
东宫的宫人们已四散开,只有秋雯,还跟在映如姑姑和卫肖身边。
从西侧门出去,便是漆黑的宫道,她们没有马,轻易就会被追上。
映如姑姑气喘吁吁地停下,“等等,卫肖,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正要开口,又顿了下,让秋雯退下些距离,她凑在卫肖耳边,将左隆告诉她的消息,告诉了卫肖。
说完她又接着道,“皇宫乱了,如果我们被追上,你不要管我们,立刻离开,这个消息,一定要带给公主殿下。”
卫肖有些沉重地点头,“卫肖知道了。”
离南书房最近的被破开的门是南门,也就是午门。
三人向着午门的方向去,但她们能想到,被戏耍了的禁卫军自然也能想到,东躲西藏到达午门时,午门已被禁卫军围满。
忽然,她们听到快跑的禁卫军说陈桢被围困在了东南门。
三人眼色均是一亮。
立刻便向着东南门去。
皇宫乱了,京城,也乱了。
宁东军攻破北城门的消息被有心人在城内高声传播,家家闭户不敢出,却也有宵小游民,趁乱持刀四处打劫。
百里绮坐在马上,快马疾驰中,她看到破门抢夺的恶贼,扬弓便是一箭。
箭矢带着她心中燃烧的熊熊怒火,将那些靠体力欺压百姓的败类一箭穿心。
拽着妇人包袱的男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箭,口吐鲜血,摇摇欲坠倒下。
妇人抱着小女孩,连忙将包袱抢回来。
一匹匹骏马从她们身边飞驰而过,马后跟着跑的持刀大汉让妇人和小女孩吓得一缩,但见那些人快速离开,还有满脸刀疤的男人尴尬地冲她们笑了一下后,妇人一颗心放下来。
她向火光冲天的皇宫看去,随后抱着小女孩连忙躲回铺子里。
小女孩擦着脸上的血,懵懵懂懂地问,“娘亲,贵人们住的地方好亮啊,像白天一样。”
妇人摸黑为小女孩擦拭脸上血迹,柔声道:“那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快马如风,掠过火光照耀下的街道。
南宫慎已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百里绮。
安南军得令接手宁东军,自知公仪家的人不会同意,便将宁东军围困东陵,准备杀了宁东军带兵的公仪家人后,再接管宁东军。
却不想,安南军反被宁东军前后夹击,使得安南军北上的军队不得不来解救,但公仪熙却趁着北边空虚,伪装成镇北军,带兵从北方借道,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京城。
“他有多少万大军?”百里绮问。
“据探子来报,至少三万。”
“城南大营……”百里绮正要说城南大营有五千精兵,或许可以以她公主的身份调令。
但南宫慎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城南大营的将领,是高候岩过命的兄弟。”
没有人能想到,高候岩竟然是太后一党。
高候岩孤儿出生,自少年时便在陛下身边效命,少说也有快二十年的光景。
陛下对他的信任,不比对左隆公公少。
他的姓氏令人怀疑,但却又偏偏这个光明正大的姓氏和出身,又让人反而觉得更可信了。
百里绮沉默下去。
秋日的风冷冽刺骨,吹得她的脸颊生疼。
她正思索着,忽然南宫慎握紧缰绳一拉。
马蹄高高扬起,马停了下来。
身着常服的府兵们立刻上前,将两人的这匹马护在了中间。
百里绮也将箭搭上了弓,看向前方。
京城被皇宫城墙上的门楼照亮,面前黑压压的士兵没有点火把,也就没让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
从穿着上来看,是京城巡逻的士兵。
“张钟良,你也要造反吗!”南宫慎向为首在马上的男人道。
但下一刻,男人忽然下马,卸头甲,铿锵行礼。
“巡城御史张钟良,拜见公主、世子殿下。”